婉绣深吸口气,“爷少逗人了。”“小气。”“我是瞧她可怜。”康熙眸子微眯,半靠在婉绣身上,“可怜?”“人都说密贵人圣眷在心,可惜出身不好,所以才不得晋位,过得战战兢兢地。”婉绣顺手又剥了荔枝,“是非太多,以前在宫里她常来请安我也是躲着,生怕这温顺的人给我哭。”“她给你哭了?”“嗯。”康熙吐了籽,“她很爱哭?”什么叫很爱哭?婉绣看不到他的模样,只能猜他心情还不差,“比我哭的多。”康熙顿时来了兴致,忙偏过头,扭身看着婉绣,“你何时哭过?”“进宫的时候。”婉绣抬眼直视他,“玛法宠我,家人爱我,乍一听要进宫小选,我心都凉了。”“嗯,哭鼻子了。”“好在苦尽甘来,知道我做了常在,玛法高兴坏了。”“你知道?”“内务府送了我喜欢吃的,除了玛法还有谁?”这些话不用太过小心,毕竟乌雅氏曾有一个身居内务府总管的事情,众说周知。康熙笑道,“嗯,你们爷孙倒是情逾骨肉。”“自然。”借着康熙想要八卦的心思,婉绣看着差不多了,便使劲儿的说起了她闺中小事。康熙看着她高兴的往嘴里塞荔枝,茶都不敢给她喝,索性歪过身子,时而撩她发上流苏,听的畅快淋漓。待到晚些,婉绣才下车去了歇脚的屋里。康熙见她前脚走,王氏后脚跟着的样子有些疑惑,“两人这么好?”魏珠笑着低了头,却被水果壳扔了满头。“你笑什么?”“奴才是觉得,密贵人和娘娘要好。”而非两人要好。看似一样,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至于氏族对嫔妃的期盼,嫔妃对氏族的照顾,康熙早已知晓却被人提醒一番。许多年来,也无人敢在他身前放肆说起这些。偏偏有人提醒了。“魏珠,密贵人常去乾清宫?”你的女人,自个儿心里没数?魏珠想了想,“……七八日便去一回。”“竟比德妃还多。”魏珠闻言低头,能让德妃引出门的人不多,三头两日的就更不要想了。可这样没有对比性的事实,却在康熙心里读出了许多意思来,毕竟婉绣言辞并不遮掩,甚至指出了几个问题。他思量再三,又想到王氏所谓的出身不好,便摇了头,一声冷笑。天子的心思,常人不得猜疑。魏珠不敢表露太多,但很快他也明白了。御驾回到宫中后,乾清宫颁下一封圣旨,晋密贵人王氏为密嫔。六宫大惊,纷纷送上贺礼。瞧着贺礼连忙不绝,奴才恭喜讨钱,连心腹大宫女都满面春光的样子,王氏拿着圣旨只觉得五味陈杂。她是想要攀上德妃,但不是以前程来搏。别人看她花团锦簇,需知那不过是皇上兴起的几分宠爱罢了。她很清楚自己分量,身为汉女,再进一步是难上加难。所谓恩宠怕也……可这是她攀附德妃后,德妃大方,对她投桃报李的大礼。无论如何,她都该去永和宫谢礼。作者有话说:上一章的更新太辛苦了,晋江啊:(第199章 安嫔的归途密嫔王氏成了宫里的红人, 尤其是她跟着德妃进出慈仁宫请安后,更是如此。别的不说,但是内务府那里, 王氏就受了别样的待遇。以往她固然得宠, 但也没有说吃穿衣物都有奴才特意去挑选, 投其所好的。连宜妃见了她都会扯嘴角,更遑论其他。扯嘴角的郭络罗氏把王氏打发走, 转头到永和宫来吐诉, “你以前就说她眼皮子浅,怎么突然就抬举她?”“看她顺眼。”郭络罗氏冷笑,“别是有人醋了, 想着断了人的宠。”宫里人都不会把心思表露太明白,就是郭络罗氏也不可能。婉绣随口一句,也是一句五分实话, 却听郭络罗氏不信倒是乐了, “是这个念头。”郭络罗氏定眼看她, “傻了么?就这么成全她?”“你又知道是成全?”“就她前几天还扭捏受屈的模样,如今见了我还乐呵呵的。这样假清高的货色,心里指不定骂你傻!”“皇上圣裁,你才傻呢!”婉绣骂道, 别人都说她傻, 可不想康熙若是真的宠爱王氏,又怎么会一路上待她平平。这些只是她见到,那为何回宫后当即抬了位分以全汉人嫔妃的地位,顺道送她身上做人情, 此后半月竟然再没有翻过她的绿头牌?以后或许有, 但是大不如前。王氏性子确实温顺, 所以她如今风光,回过味来漫漫长夜自然也会苦涩难眠。只是在氏族和儿子的面前,她自然是甘之如饴。所以婉绣确实是顺水推舟,让她如愿以偿,这让她成了自己人。不过这种自己人,却又不太一样。“哎,想不到你也有这一日啊!”郭络罗氏临走前打量了婉绣一眼,又邀请道,“过几日设赏菊宴,觉得别忘了。”婉绣点头。知春看了知夏一眼,眼看她送着宜妃出去后近身道,“主子,八爷和十三爷近日里都和十四爷一同。”这一年,皇上虽然出了宫,宫里却没有一如既往地风平浪静。先是安嫔李氏病了,迟迟不见好,后来是庶妃章佳氏也病了不说,还后来居上直接病没了命。章佳氏撒手人寰,留下一子二女恸哭不已,一连几日吃不下睡不好。再加上她平日里安静,没什么人替她撑腰,以至于连丧礼都过得十分规矩可怜。婉绣出宫前就见过她一面,还特意留了知春照顾,却没想到天命所至,凡人无力阻挠。她想了想,“就让十四多陪着吧,过些日子又该凉爽了,他们生母不在,你就替我送些衣物过去,让他们放心。”章佳氏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心思更比王氏剔透。就算看在胤禵的面子上,她也愿意为几个孩子助一分力,毕竟稚子无辜。虽然胤祥并不想史记里言,和胤禛更亲近。婉绣去乾清宫的时候,康熙便知她的心意,叫她到身侧来,“你瞧哪个字好?”桌案上是三张大字,分别是敬、敏、怡。“爷要给章佳氏加字?”“嗯。”“皇上这份心思是最好的,要什么字她都会高兴,孩子们也会喜欢。”虽然说追封这种东西毫无用处,但至少也能让阿哥格格的日子过得好些,何乐不为?康熙笑了笑,“朕昨日翻了秀女册,才知章佳氏是二十二年入宫。”“爷?”“她为朕育儿育女,是朕亏待。”又谈何什么心思和喜欢?不过是让他听了心里不愧疚罢了。婉绣却不以为然,“或许是,但爷没有做错。”“哪怕是你也一样?”康熙退身坐了下来。婉绣想了想,点头,“爷是大清天子,心里装的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嫔妃们入宫是为了延绵子嗣,让爷偶尔能轻快些罢了。哪怕章佳庶妃生前不得宠,但您心里记着她,那就是最好的心思。”“章佳庶妃是个聪慧人,她向来安静体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康熙抬手,轻拍了身侧的臀,“就你有道理。”婉绣斜睨她,“爷给章佳庶妃什么位份?”康熙有心逗她,“贵妃,你觉得如何?”心思狭隘的,多半是不服气。当然,也有大方的。原来的佟氏和钮钴禄氏两个活的贵妃在前她都不怕,一个死了的贵妃算什么?不过康熙对后宫都讲究平衡一说,并没有哪个尤其的突出,或者晋升容易的。就像是她,恩宠加子女一同,从常在到德妃也用了五年的时间,已然是破格了。婉绣想,或许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婉绣从没发现胤祥又被特别的受宠,心里也不由地留了神,“贵妃很好。”“当真。”“自然。”康熙似是思量的点头,“太后昨日和朕说了选秀之事。”没了葛尔丹的愁事在前,太后自然就开始催起了后宫之事。虽然说如今的后宫比皇考时热闹许多,但是子孙之事在老人家看来是多多益善,怎么都不会嫌多的。婉绣明白这个道理,“好,过几日我和惠妃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