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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1 / 1)

“陆远的死板正直你是一点儿没学到,怪不得他当年把你派到我这儿,感情他也知道,小梅大人不择手段,和我是一类人啊。”顾玄礼嘴角终于咧起个笑,春寒料峭,忽而天空开始落雪,一点一点,犹如细盐纷纷扬扬。梅九说不上来自己是被揍疼了还是怎么,眼泪止不住地涌,他其实也想解释人不是故意引来的,他一路追过来受伤颇重,根本没来及顾上身后是否有人跟着,可到了这节骨眼,解释这个有用吗?他吸了口气,忍痛看向顾玄礼:“督公,什么时候都能追究属下错由,现在当务之急,是去救夫人。”“是去救夫人,还是救陆远啊?”顾玄礼满是讥讽地俯视他。梅九哑口,顾玄礼眼中满是恶毒:“救陆远务必要杀李长夙,怎么,陆远的命是命,我顾玄礼的命就不是命了?”这些人可真卑鄙啊,比他这个真小人还要卑鄙,他的夫人好不容易才让他鼓起希望去活了,而现在这些人却想要他再去杀一个王爷,再死一次。顾玄礼蹲下身,看着梅九一哂,一字一句轻又轰鸣:“回就回,可除了救林皎皎,我一个人都不帮你们杀。”大雪忽而纷纷扬扬。林皎月被绑在屋子里捂着口,眼睁睁看着窗外天彻底暗下来,大片大片的雪花如鹅毛纷纷洒落,哪怕中途有丫鬟进来布置了炭盆,燃得是昂贵的银丝炭,没有恼人的烟熏,亦不再严寒,她心中依旧寒意森森。不多时,屋门终于被推开,不出林皎月所料,月牙白色的绒皮大氅上还落着雪花,李长夙清幽儒雅而至。林皎月眼中几乎瞬间燃起火苗,拼命挣扎起来,控诉他的无法无天丧心病狂。李长夙转身关好门,仿若未察她的愤怒,走到她身前轻轻一叹:“顾夫人受苦了……本王,给你松绑。”他指尖温热,如前世许多次林皎月刻意去捉握时感受到的温度一样,从前她会心跳加速,会忐忑,现在却只有恶心与厌恶。可她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长夙宛若拥抱一般,伸手穿过她鬓发,缓缓解开绑在她发髻后端的布条。才得了松绑,她羞愤怒骂:“李长夙!你的君子端方呢!”李长夙解布条的手微微一顿,俊秀面容也一闪而过僵硬。可很快,他收回手:“在第一眼见到夫人的时候,就再无什么君子端方了,”“长夙心悦夫人。”林皎月以为自己听错了,见了鬼,甚至有几分好笑。第一眼见到?心悦?那前世呢,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眼,最后还不是听着遥遥远处嫡姐嫁进府,而自己惨死在宁王府后院?难道换了一世,心意便会变得如此坦诚?不,只是因为自己是他未曾得到过的人而已。顾玄礼越狱那日,李长夙对她所说所做的那些,她尚且可以当做他是在觊觎自己的脸,她亦仗着无旁人知晓,压在心底无人敢说,怕顾玄礼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想着左右自己也要和顾玄礼一道离京了,再也不用见到这人,可这人越发疯魔偏执,也越发无耻胆大,竟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不等林皎月气抖辱骂他,李长夙收回手,眼睫微垂,不再替她继续松绑:“夫人似乎还有些没弄清现在的状况。”林皎月一愣。“那不如就让你的家人来劝劝你吧。”作者有话说:搓搓手,干掉这个坏东西,我们就正文完结(然后就有甜甜甜的番外了!)第70章 大结局(中)京城守备司接到摄政王命令, 这些日要严防死守城门,但凡见到可疑人等擅闯,务必要当场缉拿, 再不济, 格杀也是。守备司的人都在猜,暗害圣上的陆将军已被逮捕入狱,现如今还要防得, 不就是刺杀了宁王爷的顾玄礼吗?嘶, 抓顾玄礼, 这可是个硬茬儿,太严格了,真对上那阉狗的刀口是死路一条, 疏忽大意让人钻了空, 在摄政王那里也得脱掉一层皮啊。听着同编队的其他人窃窃私语,林阆握紧了腰上的刀。不应当。起初的惊讶愤怒之后, 他比所有人都更先反应过来, 若真是顾玄礼刺杀了宁王, 上头发布得命令,为何是要他们严防外头来得人?顾玄礼早该在城内了才是!所以他总觉得,李长夙披露出来的事里,必然有猫腻,圣上为何抱恙他不知, 但宁王绝不可能是顾玄礼杀的。阿姐还同顾玄礼在一块,阿姐相信顾玄礼,他……也不觉得这些事是顾玄礼做的,比起李长夙, 他更相信那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姐夫!可军令难为, 林阆没法儿将自己的想法公之于众,等到他当值时,初春的天突然变了脸,天上开始下起了从小到大的雪。他绷着张被冻得发木的脸,一个人守在角落,不叫人看出他眼底的纷杂情绪。可该不该说巧合,就这么个鲜少有人的角落,竟叫他当真与回城的顾玄礼对上了视线。林阆说不上是冷的还是惊的,浑身寒毛倏然耸立,握着刀的手也不自觉握紧了。或许旁人还没发现这里来了最可怕的通缉犯,顾玄礼垂着眼眸驾马而来,发肩上覆着一层淡淡的雪,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他看着林阆,眼中没有一丝别样的波澜:“让开。”林阆不让,林阆目眦欲裂:“我姐呢?”他姐不可能放任顾玄礼在这种时候独自回京,他姐呢!顾玄礼默然无言,天上雪仿若落得更大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被李长夙抢了。”声音嘶哑,宛若西北风霜打磨了数十年的砂石,粗粝又斑驳。林阆愕然,茫然地抖了抖:“他,他抢我姐……”“所以叫你让开,我去把你姐带回来。”顾玄礼龇开白牙,所剩无几的耐心快要用尽了。林阆握着刀的手拼了命在抖。说实话,哪怕到了这一刻,他仍旧相信顾玄礼说得是对的,李长夙那坏胚太不是个东西,他或许真做得出这种事。可,可他如今是京城守备司,身后守得不仅是李长夙,是皇城,更是京中数十万百姓,是……“我守得是大周最后的底线。”这是顾玄礼那日同他说的。若是阿姐好好的,顾玄礼不足为惧,可阿姐不在,顾玄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当真不会伤及无辜吗?他该放行吗?还是吼一嗓子,将人全部吼过来?林阆红了眼,略有几分不知所措。他懊悔不已,恨自己还是太过软弱,遇事摇摆不定,不能像顾玄礼一样果决,甚至不如阿姐一个久居深闺的姑娘家。顾玄礼嗤笑:“所以呢?”林阆喉头剧烈滚动了几番,终于哑声开口:“所以,你,你动手吧,在我出声之前,踩着我……”的尸体三字还没说完,顾玄礼眸中冰冷闪过,林阆只觉得眼前一道人影闪过,还没看清他是何时动的手,后颈传来剧痛,他便不省人事了。顾玄礼极力按捺将他脑袋往雪地里再踹两脚的冲动,把人扔到了角落的屋檐下免得冻死。嗤,踩着林阆的尸体?他翻身上马,顶着无数人的惊叫闯入京中,眼中尽是风刀霜雪。若说南坪伯府必须有人要死,那也绝不会是林阆这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林茂年走进屋内,外头的下人们关上门,他僵硬着脸,冲愣神的林皎月伏地便是一跪。“三丫头,你就,就从了摄政王吧!”林皎月才因来人不是祖父或者母亲姐弟松下来的气,瞬间又提了上去。她难以置信,林茂年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哽着喉咙道:“你祖父还不知道京中近来发生的这些大事,只要你点头同意了,他老人家才会一直安安稳稳,否则若知晓了顾玄礼胆大妄为刺杀宁王,你又不从了摄政王,也定无好下场,他老人家如何能安歇啊?”“还有你母亲与姐姐,还有阆哥儿,他才刚入京城守备司,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若因你和顾玄礼被牵连,他们哪还有安生日子可过?南坪伯府哪还有安生呢,你说是不是?”林茂年使出吃奶的力气哄劝,向来不可一世的大家长此刻竟也甘愿跪下求她,林皎月却无任何欣喜自得。她额角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喉头颤抖:“大伯父,您当真不知嫡姐是因何而死的吗?”林茂年哑口。同朝为官,虽然中秋那夜没有参加宫宴,可多少也听说了林觅双被督公掐死的蹊跷,更是在周氏发疯那日,听林皎月明明白白亲口披露真实缘由。林觅双的衣服上被太医闻出有麝香与红花,那都是可能冲撞了贵妃的香料,但同为怀孕的女子,林觅双怎会沾染那些呢?只有宁王府的人能做到这些事,而从现如今李长夙把持朝政的手段来看,他当时真会不知自己的妻子在府中遭受了什么吗?更进一步,这事,李长夙参与其中吗?林茂年惊出一身冷汗,赶忙摇头:“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三丫头,现在朝野之上是摄政王说了算,他不在意你嫁过人,还是个阉人,你就赶紧先攀上他吧,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咱们伯府……”“大伯,”林皎月厉声打断他,“是为了伯府,还是为了你的仕途,为了你又退无可退,想重新抱上李长夙的大腿!”林茂年哑口无言,可很快就愤而指责她自私自利,他做的这些,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什么,最终受益的不都是伯府吗?现如今局势动荡,伯府中老的老小的小皆不成气候,林阆也不过一个区区守备,若无他支撑,林皎月还以为傍着他那阉人夫君有什么未来可言?嫁出去的女儿果真就如泼出去的水,只顾自己,再不管伯府!林皎月听他的叱骂,面色发白闭上眼,胸腔中若有岩浆灼烈涌溢,她想不顾人伦起身踹这人一脚,却受制于被绑在椅子上想抬起腿都艰难。林茂年又软下声来劝,说她何必执着于顾玄礼一个阉人,当初嫁他是被迫无奈,现如今她有了选择的权力,良禽还知道择木而栖呢。她心中冷笑,可她是人,不是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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