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京中传言,九千岁娶了个捧在手掌心上的小夫人,此言不假啊!?“好看吗?”回过神,才见九千岁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客栈老板没吸上来的气儿瞬间上来了,呛得连连咳嗽,忙不迭低头:“督公恕罪,草民,草民从未见过贵人,一时失了分寸!督公恕罪!”“嘘,站稳了,别吓着咱家的夫人。”顾玄礼挥挥手,侧目去看那越发胆大包天的小夫人一屁股坐了下去。先前还软绵绵地说,第一次与督公吃饭,等督公一起呢,这会儿就已经比谁都理所应当了。胆子是越发大了,见风长。那日在她花园里逗猫,就应该踢一脚她屁股的,一时矜持,反被她抢占了先机。可想起小夫人软绵绵踢自己的一脚,就又想起她的开裆裤。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咱家也觉得好看。”饭碗后,林皎月听闻没有其他安排,便轻悄悄同顾玄礼道,她回房了。虽说她也好奇京城外的人情风光,可此行只有她一个女子,且顾玄礼为了她已经改了行程计划,她便该懂事安分些。顾玄礼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锁好门。”林皎月心想那不是必然吗。收整行囊时,林皎月目光一瞥,看到梅九托她带上的药,才发现里面只有两小包,想来顾玄礼此行本就想着速战速决,当即更心虚了些。可转念一想,若顾玄礼渐渐开始在意起她的感受,是否也代表,她越发重要了呢?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有些不确信。夜。一队死士悄没声息地潜入小镇,贴着街角屋檐摸进客栈。寂静无声的大厅里隐隐有股混着血腥的药味儿。死士转身,眼前寒芒飞溅,烛火应惨叫燃起,周围一片已成瓮中捉鳖之势。顾玄礼翘腿横坐于大厅最前方,擦了擦横刀上的血,黢黑的眼眸中闪烁着残酷又冰冷的光。他略显兴奋地勾起唇角:“诸位,咱家久等了。”说顾玄礼是刀,可不仅仅因着他在朝堂上目中无人,在王爷府邸也肆无忌惮,锐不可当,而是因他本就是最锋利的刀——上过战场的老兵见他挥刀的模样,说不论是现如今的镇国大将军陆远,还是十多年前谋逆而死的威武大将军宣曜,都不及此人锐利及满怀杀意。顾玄礼是把刀,锋利到哪怕自己磨损催折,都要取敌人性命。作者有话说:小顾:进能提刀杀人,退能提醒小夫人嘘嘘,咱家真是个好夫君林皎月:呜呜呜死太监!第30章 亲吻林皎月早在打斗刚开始时, 就被一道惨叫钻醒了大脑。客栈房间简陋,这种蛮横的方式一度让她以为自己回了前世,刚咳完血又被救了回来, 又被禁在了那个处处都是破损、比下人房还不堪的屋子里。她断断续续地吸气, 浑身痉挛,手指上似乎都传来了真实的痛。外头的惨叫和嘶嚎离得很近,半梦半醒间, 极像她咳血那日早上的奏乐与人声鼎沸, 所有人在笑在闹, 锣鼓喧天地去迎接新妇, 将她嘶哑的呼救和期盼彻底湮没。幸而,摆放在床头的包裹里, 那两包药的药味儿渐渐侵透过来, 慢慢安定下林皎月。夜间微燥,额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冷汗。她小口小口地喘气, 终于静下心来, 清醒意识到自己没有回去, 这是同顾玄礼还有他的手下厂卫们半路住进的客栈。那门外的打斗声,是他们?林皎月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起来,保命第一条,她忙不迭起身穿好衣服,刚扣上最后一个结, 屋门从外被一脚踹开。顾玄礼半身是血,见她穿戴整齐,挑了挑眉, 还有几分遗憾似的。“督公?”林皎月顾不上在意那抹表情, 见顾玄礼朝自己走来, 颤抖地叫了声。顾玄礼四下扫量一圈,嗯了声:“跟咱家走。”林皎月刚想问去哪儿,顾玄礼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冰得她一激灵,而手上沾着的血液亦让林皎月的话全部咽回去,脑袋里空空如也。顾玄礼推开窗,窗外飘进来的风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儿,可见客栈周围乱成了什么样。他松开林皎月的手腕,刚要揽住她的腰,小夫人蓦地抬头:“等,等我一下!”顾玄礼手掌微张,默不作声看着小夫人迈着小碎步,飞快地跑回床头,拎起小布包又跑了过来。“好了。”她很乖的什么都不多问,只惴惴不安地抱着布包看他,甚至还催促地用跨蹭了蹭他的手,情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叫他重新揽呀。督公都亲自来带她离开了,事态肯定很严重,不走还发什么呆呢!顾玄礼看她一眼,不做声地重新揽上她的细腰,将人搂入怀中,从窗口一跃而下。林皎月根本不敢往旁看,恨不得自己能长在顾玄礼身上!楼下便有骏马,客栈大厅里还有厮杀声,林皎月被顾玄礼抱上马时,身子绷得紧紧,脑袋却浑浑噩噩的,终于没忍住问:“督公,您不管他们了吗?”顾玄礼翻身上马,抱紧了怀中的小夫人驾马飞出。他贴着林皎月的耳朵轻轻低笑:“夫人真善心,咱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担心厂卫司的蕃子呢。”耳尖传来的热迅速燃遍全身,寒毛都似乎被燎起来。林皎月强行镇定:“因为他们是督公的人,妾身担心督公后面没有趁手的人用!”“为了咱家?”顾玄礼笑出声来,不同于以往阴阳怪气的笑,他在马上意气风发,好似脾性也短暂地变好了起来。可林皎月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后面再遇刺杀,全靠着顾玄礼一人对敌吗?莫名其妙。环住她腰的手臂好似更紧了些,埋头与她颈窝的力气也更重,顾玄礼不回她的话,只感慨万千:“夫人这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可嘴甜对付他可以,对付身后源源不断的追兵却不行。身下这匹健硕的马都快跑不动了,身后的追兵仍猛追不舍,怀中的小夫人终于有些坐不住,在他怀里不安地抬起头,露出张苍白小脸。林皎月想问他,还有多远的路,逃得掉吗,我们会不会死啊。可是她又不敢问,她怕这些问题不好听,会挫伤顾玄礼的锐气,害的他兵溃如山倒,自己也亡命当场。她只能咬牙忍着,哪怕大腿内侧已经被磨得火辣辣,哪怕全身的骨头也要被颠得散架,只要她身后还有个可以靠着的人,她就能一直撑下去!记不清跑了多久,中途顾玄礼停了几次,让她下马藏在路边的草丛里,自己则转身踏上小道,在黑漆漆的夜幕中斩下一波又一波来敌。林皎月捂住自己的口鼻,却觉得血的味道已经钻入肺腑。天边泛起鱼肚白,顾玄礼杀完最后一波人,衣服早已被血染得湿透。他脸色苍白,叫林皎月分不清是因为天色,还是他也受了重伤。不巧的是,天上突然开始下小雨了,才露头不久的鱼肚色被浓云淹没,空气中草腥味儿和血腥味儿混着,几欲让人作呕。林皎月预感不妙,果不其然,顾玄礼缓缓抬起头,脸上闪烁着诡异而兴奋的神色。遭了。而更不妙的是,天有亮色后,林皎月才发现,这里毗邻村庄,已经有农人早起出门了。扛着锄头出门的农人被雨打得败兴而归,遥遥眯见到这边小道上的景象,一时愣了神。他们瞧不见被顾玄礼踢到路边的尸体,只能瞧见个提刀的青年。顾玄礼侧目看向那边两三个惊呼的农人,握刀的手紧了紧。“……督公!”眼见顾玄礼迈步朝那边走去,林皎月即将被雨水淋湿的头发都要炸起了——他不是为了绝除后患,他只是刚杀过人,又遭了下雨天,单纯又疯了!好好说着来祭拜,他要祭拜的人泉下有知,还能瞑目!?林皎月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和力气,不再需要人搀扶,使出吃奶的劲儿自己站起身,从半人高的杂草丛中踉跄跨出,忍着浑身散架般的疼冲向田埂。她心脏跳得很快,越靠近顾玄礼,浑身也战栗得越明显,理智在告诉她,别过去,他上次不杀你,不代表这次也不杀你。可她又想,他辛辛苦苦护着自己一路,是为了留到这会儿杀掉的吗?不会的,他,他说过的,爱她的……她想试试看,万一,万一就成功了呢?真要让他杀了这几个无辜之人,不说自己作为旁观者,良心能否能安,但说万一村中其他人陆续出来,他是要屠村吗?他们还走得掉吗?成为他的夫人是大不韪,但这些日子以来,她明明能感觉到这人乖戾无常的脾性下另有别样性情,就连刚刚在马上同她的笑语,也令她有过一瞬恍惚,觉得嫁给这样恣意洒脱的人其实也不错。那就求求了,让她赌赢这一次吧。眼见顾玄礼就要走到那些人身前了,林皎月却不慎踩到了个小碎石,一头栽倒在地。这般动静,饶是被血糊了心的顾玄礼也听得到,他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来。林皎月漂亮的新衣裳被雨水打湿,沾上了灰扑扑的泥巴,连洁白的小脸蛋都被石头撞破了额头,留下一小块血印。疼得眼眶瞬间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