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乍一看,好像没长大一样。舅舅刚跟着她爸爸做生意那会儿,舅妈的弟弟也在。苏苏跟着喊小舅舅。小舅舅没比她大几岁,她那会儿初中,小舅舅高中毕业去当兵,回来探亲时,有几天她爸妈在外地,舅妈就让小舅舅带着她玩。小舅舅的交友圈她实在不敢恭维,两个人也不熟,就分道扬镳,各自找各自的朋友。到点了,苏苏给他打电话,结果被对方大着舌头告知在ktv,还要她去找他。苏苏只能去找。她那会儿就不太高,再加上天生有点婴儿肥,常常被人当成小学生。初中生进ktv就算了,小学生进kt v还得了?前台怎么都不放人。苏苏急坏了,给小舅舅打电话又没人接,前台把她当成不听话的小孩,要报警,她急得掉眼泪。终于,电话接通了。对方说话声音慢悠悠,不僵硬也不凶。不是小舅舅。对方问她找谁,她愣了下才带着哭腔说小舅舅的大名。对方“哦”一声,声音带着点笑,“小外甥女是吧?”苏苏乖乖“嗯”了一声。“知道了,原地等着,舅舅去接你。”前后没几分钟,一个男生来到了前台。当时春末夏初,男生穿着薄款套头卫衣,牛仔裤,衣服还算规矩,发型就……有点张扬。至少对于当时见识尚浅的苏苏来说,有点前卫了。他扎了辫子,好像眼睛上还化了妆。两侧和后面头发不短不长,刘海像抓出来的,有点凌乱。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口罩不是那种医生会戴的,是有点款式的。显得鼻子很高。脸部轮廓清晰,线条也深刻。他眼睛化的妆不浓,但是能看出描了几笔眼线和眼睑,显得眼睛狭长。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真的很像。前台的人讨论说是武士头,说他的眼睛是桃花眼,还说有这种眼睛的人天生都风.流。苏苏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风.流是什么意思,但她常看的武侠电视剧里,风.流倜傥是褒义词。常用来形容出生在君王之家,却不被常规束缚的潇洒少爷。挺合适的。虽然没看见脸,但是苏苏觉得很合适。走到她不远处,他开口,“小孩儿,来。”离了手机传音筒和乱七八糟的噪音,他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ktv大厅做得富丽堂皇,又是晚上,有点回音,短短一声,像从四面八方同时传进苏苏耳廓。她突然就开始心脏狂跳。从小,不知道是不是身边人总是说什么男人是坏蛋的原因,她在感情这块总是慢半拍。别人说现在的小孩都早熟,恨不得幼儿园就知道什么叫喜欢,小学都有早恋的了。可苏苏一直没什么想法。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情窦初开,是一瞬间的事情。哪怕没有看到他的脸,哪怕不知道他叫什么,多大,但是只是看他一眼,她就心脏怦怦跳。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她原地眨了眨眼睛,脑子一片空白,却也忍不住听他的话,抬脚向他走去。走到他身边,他个子高,抬手摸了把她的头问她:“困吗?”苏苏摇了摇头。“还挺能熬。”他说着带她进房间。小舅舅已经倒了,其他人也倒成一片,清醒的没几个。有人喊:“游令,你什么时候撤?”原来他叫游令。游令拍拍苏苏的肩膀,让她去点歌台的位置坐着,那里没有醉鬼。然后一掀眼皮问朋友:“有事?”“我撤啊,你不走把剩下的人安排安排?”游令说:“行。”游令的安排简单粗暴,直接让工作人员在隔壁酒店帮忙开了几间房,然后把人扔进去。然后问苏苏:“你呢?”苏苏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小舅舅,犯了难。游令似乎知道她为难,问:“家住哪儿?”苏苏报了地址。游令闻声一笑,“哟,还是位小公主。”苏苏经常被人喊成公主,但是游令喊,她就有点不好意思,脸也红。游令又哼笑一声,说她脸皮薄,然后抓起小舅舅,一起上了出租车。到家她蹬蹬蹬地跑上跑下,给游令拿水拿干净的毛巾。她把游令当成小舅舅的同龄人。毕竟他那么高。“行了,我走了。”游令说。苏苏“哦”一声,说:“谢谢。”游令不怎么在意地“嗯”一声,转身走了。没几天,几个人又见面。小舅舅做东请人吃饭,晚上去玩,苏苏听到有游令,找借口跟他一起去了。那天游令全程没摘口罩,她没看到游令的脸,这次一进包间就看到了。他今天没化妆,穿了一身黑,头发也乌黑,脸颊处贴了一个创可贴。小舅舅一进门就喊:“哟,舍得摘了?”其他人起哄:“那你可说,这要真毁容了,游少不得买下一家整容医院?”“咋回事啊?”有个不知情的问。其他人上赶着复述那天发生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把一个小小的舞台事故说成游令的风.流债。“真牛啊,你是不知道当时的场面,还下着雨,咱们小游少正唱着,忽然就冲上来一个女的给他送花要q.q,保安拦都拦不住。”“然后呢然后呢?”“然后脸就被玫瑰花的刺划伤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这他妈也算玫瑰花下伤了。”游令听他们起哄也不生气,就跟着笑。脾气挺好的样子。他坐在旁边的沙发,弯腰去拿桌子上的杯子,因为个高腿长,胳膊肘直接放在了大腿上。等门关上,他就那么撩眼皮看过来。搭配他那发型,不知为何让苏苏想起草原里犯懒的雄狮。他看到她意外地挑了挑眉。苏苏莫名脸红,往小舅舅身后躲。不知道是不是看她躲了,游令也没跟她打招呼,可能以为她没认出来他。之后他们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他们怕她无聊就带着一起玩。其中一把,她输了。赢的是游令。大家起哄让游令别欺负妹妹,有人说:“什么欺负妹妹,咱们小外甥女是小孩好吗?这要真是妹妹还能逃得出游少手掌心?”其他人笑得更大声。苏苏不傻,听得懂他们在调侃什么,她又不能接他们这些大人的话茬,只能一个人默默脸红。游令和事佬似的,似笑非笑说句:“行了。”苏苏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见游令从沙发坐起来,他单手把地上的酒瓶拎起来,瓶口磕在桌子上,瓶盖应声掉落在他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