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悄悄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自己手瘸还是老板眼瘸。路许戴着眼镜,在模特前站了几分钟,动手改了几次衣服,总觉得不满意。他索性停手,立在落地窗前,搜索了一个关键词——柚子冰雪很小众的一个民谣乐队,据宋均说,是江乘月来这边以前所在的乐队,能搜索到的有效信息只有寥寥几段。这乐队成员的年龄都小,都是学生,路许看到的几段视频都是在小酒馆外的街上拍的,比现在还小一号的江乘月坐在树下的鼓凳上,于人群中冲着镜头笑。这是一段酒吧外街头的斗鼓,江乘月明显是赢了,笑得有点甜且嚣张:“你再装逼试试!见一个打一个。”大概是周围人说了什么,江乘月还笑着骂了几句路许听不太懂的话,什么宝批龙,什么逼王。另一边,江乘月在看国外时尚杂志对路许的一段访谈,付悠然塞给他看的,非说是巨有意思。[kyle]:宝批龙是什么龙?[竹笋]:?不是龙。[竹笋]:路哥你不要学奇奇奇怪的东西啊。江乘月继续看视频。“能说说你为什么从蓝血品牌离职了吗?”杂志编辑问,“放弃了千万年薪,去做自己的品牌。”“我是个追求自由的人。”视频里的路许说,“我不喜欢被束缚着,大品牌的风格很多都固定了,很多时候容不下自由发挥。”杂志编辑:“哦……”路许话锋一转:“离职是要付出点代价的,我喜欢自由点,但我的性格又很要强,不会容许自己输给别人,尤其是同学校同年出来的那几个,比如安迪,如果我赚得比那几个少,我会生气。”“所以你现在?”杂志编辑又问。“我现在赚得比他们都多。”路许说。这天又这么聊死了。第10章 我是你债主(2)“他一贯都是这样。”早上人少,听闻动静的宋均过来看了眼,“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德国的魏玛古城,当时是在歌德广场对面的邮局,我在给家人寄明信片,他在给前老板寄辞职信,洋洋洒洒的一封。”宋均:“好像他辞职也是拍脑袋做的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江乘月:“……”不愧是路许,辞个职,都得刷逼格。“他给u国皇室做设计拿的钱,到手直接捐了非洲。”宋均说,“你看他这么说,但其实他不是那种在乎钱的人。”“那个叫安迪的设计师,是他大学时的学长,经常怼他的设计,被他也骂得挺惨,他俩年年春夏秋冬的秀都比着来,老对手了。”宋均说。本着一点点好奇,江乘月去看了这个叫安迪的设计师的作品——不像垃圾袋,像垃圾桶,又板又僵,还没有路许的好看。付悠然给他们约的吉他手终于和孟哲一起来了,扛着一把电吉他。“这是李哥,李穗。”孟哲介绍,“退役特种兵,现在是跳伞教练,吉他弹得很好,拿过好几个奖,刚过30岁,今后就是我们乐队的……。”“不忙。”李穗人高马大地,现在桌子边坐了下来,问孟哲,“你说的乐队都有哪些人?”“目前就我、你,还有他,江乘月,咱们的鼓。”孟哲给他介绍。“你?是你的话,我就不来了。”李穗看着江乘月,“懂摇滚吗?小孩。”“摇滚不是你们这一代想的那样,它有自己的音乐内涵。”李穗说,“它不是耍耍帅就能玩好的,你不要怪我说的难听。”国内乐队发展的好时候算是过了,目前的趋势就是青黄不接。加上内娱发展起了流量经济,有流量是个人都能出道,乐队渐渐地都被埋没了。年纪轻的大多听不懂摇滚,年纪大的也不大看得上后来者。江乘月知道自己的年纪太轻了,在这群玩了不少年的老人面前没有说服力,如果展现不出什么过硬的实力,那被看不起也是应该的。“来一场试试吧。”江乘月说,“付姐在文创街有个酒吧,晚上我们可以提供免费演出。”李穗点头答应:“其实我还有个去向,那几个都是科班出身,音乐学院的,都是从小学乐器的,刚好,要比的话,明晚就都一起吧。”李穗说完就走了。江乘月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收到了大学的短信。他先前填写的新生个人信息被打了回来,让他补上必要信息。“我看看。”付悠然是大四的老学姐了,清楚学生入学流程,“缺个紧急联系人,补上就好了。”紧急联系人,这个对江乘月来说,还挺重要的。他时常接不到电话,还真得有个靠谱的紧急联系人。“写你爸妈不就好了。”付悠然笑着说,“这还要想?”“不行呀。”江乘月笑笑说,“我妈在战地工作,还是不打扰了哈哈哈。”他想了想,路念阿姨比较合适,他小的时候,路阿姨就经常给他寄吃的穿的。[竹笋]:hello,kyle。[kyle]:你闲着没事拿我练口语呢?![竹笋]:。[竹笋]:我可以用你妈妈的号码填表吗,填个紧急联系人。[kyle]:填我。[kyle]:路念跟你有时差。[竹笋]:可以吗?[kyle]:可以。江乘月记数字很厉害,不管是路念还是路许的手机号,他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路许都这么说了,他在表格上补了路许的号码。与紧急联系人的关系。他想了想,在仅有的母子(女)、父子(女)、兄弟、姐妹四个选项中,选择了父子。这次提交上去,学校没再给他打回来了。天气闷热得厉害,江乘月在星彩坐到中午又开始发烧,他没办法,只好去了趟医院,还背着自己的小军鼓。“什么水土不服,你这是扁桃体发炎了。”一把年龄的医生冲他瞪眼睛,“嗓子疼你感觉不到吗?”江乘月被医生数落了一通,开了药,让他去打点滴。“啊?”江乘月瞄了眼医生面前的屏幕,有些迟疑。曲婧每个月给他3000生活费,真的不少,就是他搞乐队这些,实在是很费钱。于是,江乘月诚恳地问:“好贵啊,这药有平替吗?”“平什么玩意儿?!”医生听不懂,又冲他发了通火,让他快去输液。江乘月没办法,一边心疼钱一边取药,打点滴的实习小护士手法不熟练,一个劲儿地抱怨他血管细,抱怨到一半抬头看见他的脸,护士把抱怨了一半的话给吞了回去。“哎,扁桃体发炎也要重视。”护士说,“别仗着自己年纪小,就不把身体当回事。”江乘月看了会儿兼职,没挑到合适的,想到了跟李穗的约定,打开了手机上的库乐队试了编曲。李穗说,他想去的另一支乐队,鼓手算是科班出身的。江乘月不是,他就没正式去上过什么培训,都是跟朋友在小酒馆乱窜的时候到处学来的,音乐学院正规学过的鼓手是什么样子,他还真挺想会一会。江乘月在医院打完点滴,出门时,天空中遍布着乌云,云中隐隐地还有电光。憋闷了两天的雨要落不落,在江乘月快到家的时候,终于落了下来。没带伞的他在家门口被浇了一身。他想要开门,却发现钥匙不在身上。江乘月:“……”他给路许打了个电话,路许没接。暴雨加上这个时间点,附近的便利店都关门了,老宅的门前空旷,离市区还得弯弯绕绕地好一段路,他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仅有的,是院子中央的半玻璃球秋千。江乘月把军鼓放在秋千上,又给路许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好家伙,天道好轮回。上次路许一整天都没打通他电话时的心情,他好像能理解了。雨越下越大,雷声霹得也厉害,江乘月整个人都缩进玻璃秋千里,凭着记忆中的联系方式给nancydeer的国内分公司打了电话。“您有预约吗?”电话那边的女声礼貌地问,“路设计师在工作的时候不回消息,如果没有预约,我们也不便打扰,请您理解。”“可以帮您记录,您的身份是什么?”江乘月想了想,不知道自己是个身份。淋了雨的手机先替他做了回答,直接关机了。江乘月:“……”屋漏偏逢连夜雨!现金和身份证都无,玻璃秋千还算躲雨,江乘月索性不出去乱跑,就安稳坐在秋千上等。他小时候很少玩过秋千这种东西,以前看别人家孩子坐在秋千上,爸妈在后面推几下,就能荡得很高。没有人推他,他也不怎么玩。他在雨中,伸出双腿搭在地上,摇了摇秋千,也没管裤子有没有被雨水打湿,觉得这秋千越玩越有意思。路许坐在工作室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落地窗外的闪电,手中的铅笔在速写本上涂出了几道闪电的轮廓。早上看了点乐队的视频,他突然有了设计灵感,写写画画到了现在,画了不少新元素。平时到了这个时间,他的思路就开始迸发,但今天,他似乎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