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丹菱抬起了头,看向了赵凛。她说是,“此人的弟弟被各地通缉,如今已被抓,要进京受死,正是那着了《祸乱野史》的厌真生!”赵凛看向手边的何情薄的香囊,又看向一旁放着的那般引发皇上怒火的《祸乱野史》。厌真生,竟是那人的弟弟?匪夷所思。如果这件事是假的,那么魏丹菱为何要编这么一个谎言?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他问魏丹菱,“你如何证实你确实识得此人?”魏丹菱笑笑,她按照程玉酌告诉她的话,说于了赵凛。“我给殿下讲个故事吧,相传有草木之精灵,转世为人… …”赵凛听得一阵恍惚,这故事曾在他心头盘旋多年,即将消散之时却又听人讲起。赵凛心绪复杂了一时。原来此人已经没了… …他问魏丹菱,“所以,你兄长魏全清之前上折子替厌真生说话,也是你所托?”魏丹菱低了头。“丹菱不知道那般凶险,害兄长被罢了官。只是那位姑姑就这一个遗愿,丹菱应了她自然要替她完成。”“没想到你倒是重信之人。”赵凛瞧了魏丹菱一眼,魏丹菱也抬眼向他看了过去。只是赵凛的眼神让她有些惧怕,她不敢再看,行大礼跪了下去。“殿下英明果决,功过赏罚明晰,那厌真生虽有罪,却罪不至死!求殿下放他一条生路,哪怕偷偷将他放掉一回,给他生的希望,也算成全了那位姑姑的遗愿!”魏丹菱叩头,额头叩在青砖上,发出磕登一声响。“殿下是有情有义之人,丹菱钦佩殿下,日后,定尽心尽力辅佐殿下!”赵凛默了一默。自己准备退亲,魏丹菱却来同他说要尽心尽力辅佐。赵凛暗暗摇头,事情的发展真是出乎意料!“你起来吧。”赵凛开了口,语气和缓几分,目光从魏丹菱身上,落在了何情薄的香囊上。“厌真生的事情孤会看着办,你走吧,以后不必再提起何情薄,孤也不用你尽心尽力辅佐。”魏丹菱在他这话中迷失了一瞬,但又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对厌真生的处置。魏丹菱心下一喜,心中激动了一时。她再次叩头,“多谢殿下!殿下品行丹菱实在钦佩… …”“不必多言了,你去吧。”魏丹菱没有再说下去,走之前小心看了赵凛一眼。程姑姑都说中了,但程姑姑约莫没有料到,太子对她并无一点兴趣。她的事情已经落定,也已照着程姑姑说的做了,接下来就看程姑姑自己了。魏丹菱默默替程玉酌祈祷。… …房中何情薄的气息弥散不尽,赵凛静坐半晌,推开了窗子,将香囊放到了窗外。风吹进来,何情薄的味道淡没了影。赵凛翻开《祸乱野史》看了一阵。她弟弟为何会是厌真生?厌真生写下此书与她的死难道有什么关系?赵凛脑中有些混乱,但想到厌真生或许知道不为人知的事情,救下此人未必是件坏事。皇上对此书此人如此暴怒,他不该知道到底暴怒在什么地方吗?赵凛又翻了翻书,书中果真野史做派,胡七胡八地将朝堂、情爱、人心搅在一起,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赵凛摇头,厌真生倒是个人才。他正翻着,韩平宇来了。赵凛对韩平宇从脚底板到头发丝都不喜欢。只是韩平宇此人确实人品不错,能力也有几分,忠君爱国,不可多得,赵凛要公私分明罢了。赵凛同他说了两句在京任职的事情,便让他走了。韩平宇走后,赵凛想到了程玉酌,叫了小棉子过来问话。“她睡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适?”小棉子却道,“姑姑来了,在外等着太子爷。”赵凛赶紧让程玉酌进了书房。天阴阴的,昨夜时停时歇下了半夜,今晨风里还有雨丝。赵凛上前握了程玉酌的手,“冷不冷?”可他刚碰到程玉酌,就被她收回了手去。赵凛手下落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低着头不看自己,目光避开完全。赵凛心头升起一丝不妙。“阿娴,你怎么了?”他问了,她却向后退了半步,开了口。“之前太子爷让我好好想想,我终于想明白了。”这话咚咚敲在赵凛心头,越敲越响,越敲越让他紧张起来。“你想明白了什么?”程玉酌吸了口气,沉了心。“我想通了,太子爷与我云泥有别,这些日子所生情谊实在不应该,长痛不如短痛,还请太子爷放我离去,各自安好。”这话说完,如雷电劈向赵凛,赵凛懵了,脑中一阵轰响,浑身痛起向胸口涌来。“你说… …长痛不如短痛… …?”程玉酌面无表情。“是。”赵凛一下抓住了她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胸口上。“你知道我听你说了这话,这里多痛?!”程玉酌被他抓的手下颤抖,原本不敢去看他的脸,可他抓着她的力气大极了,又是要像从前那样大发脾气。这样来来回回,什么时候是个头?!程玉酌抬眼向他看了过去。“太子爷不必强求,我是真受不了了,如今夜夜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成。”她看着他,在他眼中暴怒的漩涡里站直了身子。“太子爷就该同魏姑娘好好成亲,放我离去。”“你!你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赵凛快要气疯了,死死盯着她,要看看她心有多狠!而她果然够狠心,唇瓣柔柔软软的,吐出来的全是刀枪棍棒。“我只是想过平常日子,没有皇权斗争的平常日子。”“没有皇权斗争… …”赵凛嗤笑冷笑,如同被她扼住了喉嗓。“你还不如直接说要离我越远越好,找一个韩平宇那样的人过一辈子!”他这样说了,程玉酌淡淡笑了笑。“不是韩侯爷那样的人,就是他本人。”“你说什么?!”赵凛耳朵直接炸开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程玉酌,他不相信程玉酌能把这话说出口。程玉酌继续淡淡笑着。“侯爷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了,请太子爷放我离开吧。”赵凛被她口中的刀枪棍棒打的遍体鳞伤,可他就是抓着她不放手。“我不放又怎样?!韩平宇,他敢以下犯上?!”程玉酌仍旧神情淡漠如同一尊佛像。“太子爷不放也没什么,左不过如任太医所言,我这身子也快熬不住了吧。”这话就像匕首刺到了赵凛眼睛。他一惊,腾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