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宇连道没什么,“小小花宴而已,家母也请了另一位宫中姑姑,一起赏花吃茶,你就不要推辞了。”韩平宇在老夏氏处听到有关秦玉紫的话,不知怎么,也想让自己母亲见一见程玉酌。他亲自寻了花柬,亲自落了笔,听闻程玉酌上街去了,亲自在此等着。这些事情他从未做过,但此事,他却有一种不得不做的感觉。他见程玉酌面露为难,还要再说什么,忽然看见了袁白彦和王千户打马过来。韩平宇暗道不巧,不好同程玉酌再多说,直接将花柬放进了程玉酌的篮子里。“姑姑不要客气,寒舍蓬荜生辉。”他说完,跟程玉酌点了个头,立刻上马走了。程玉酌头疼。回到家见赵凛在院中看书,想起了秦玉紫的事情,走了过去。赵凛方才就听见了她回来的脚步声,见她提着满满的东西回来,并不似从前一样当做看不见自己走开,而是走了过来。赵凛心下稍安。他给小棉子使了个眼色,小棉子赶忙上去帮程玉酌拿了东西。程玉酌说起了秦玉紫的事。“… …到底是宫里的人,我们还得小心点,被她看见就不好了。”赵凛对这种事并不在意,随手翻著书。“无事,她不瞧见便罢了,瞧见了自有法子处置。”处置一个宫女,有什么难?“可我听她的意思,兴许是入了归宁侯老夫人的眼,若是草率处置,也不太好。”程玉酌后悔自己没早点看见秦玉紫,不然避开她,还能省点事。她将篮子里的花柬拿了出来,“这侯府花宴必是不能去了。”赵凛笑了一声,抬起头来,见程玉酌皱着眉头一脸严肃,越发觉得程玉酌委实谨慎。他之前怎么就弄错了呢?“这有什么?去便是。”他这般说,是想给程玉酌壮一壮胆子。却听程玉酌琢磨道,“这帖子还是侯爷给的… …”赵凛一愣。,,第21章“这帖子还是侯爷给的… …”“那就不用去了。”赵凛在一愣之后,回答十分果断。程玉酌同意点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我看你臂上的伤还有些反覆,不如便道给你请大夫看伤,正好算个由头。”赵凛见她想的这么周到,只觉好笑。“不去就不去,用不着解释。”程玉酌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翘着腿翻著书页,说起话来,一副霸王的派头。她想,替身会不会模仿太子爷久了,多少有了几分太子的气势?不过相较于让她闻风丧胆的太子,这位的态度好像还算能接受。就像是奶狗静静,虽然也汪汪叫,却不觉得凶呢!程玉酌想着静静,静静正好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麻绳,麻绳上拴着一个罐子,罐子被它拖得叮咚作响。小棉子从后面追过来,“哎呦,我的狗大爷,怎么把牛乳罐子偷出来了?!”静静一路把牛乳罐子拖到程玉酌脚下,扬着头朝程玉酌汪汪叫。程玉酌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将静静抱了起来,跟赵凛说,“静静可跟你一样呢,也喜欢吃牛乳!过会煮了牛乳粥,让它跟你蹭些吧!”这话一出,小棉子立刻顿住了脚步,去看赵凛的神色。他心想,程姑姑可真行,又让太子爷跟狗子一个锅里吃饭!赵凛看了一眼静静,又看了一眼挠着静静脑袋的程玉酌。他说,“还是让狗子吃骨头吧。”谁知道他这话刚说完,静静就汪汪的朝着他叫了起来,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小棉子可真是咬了嘴唇。太子爷金口玉言,说一不二,狗子居然敢反对!可更让他咬唇的事情出现了。他听见程玉酌道,“静静不愿意呢!就让他跟着蹭一点点吧!”程姑姑居然替狗子说话!她果然不知道对面是太子爷啊!一国之本!小棉子之所以没背过气去,是想知道太子爷什么反应。赵凛也想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反应,他没有遇见过这种问题。他看着被程玉酌洗的雪白的静静,还算一只讲究的狗子。赵凛暗叹一声。“好吧。”小棉子把嘴唇咬疼了。太子爷竟然亲口答应,和狗子在一个锅里吃饭!而程玉酌一无所觉,笑嘻嘻地带着静静走了。翌日,程玉酌没有去归宁侯府的花宴,不过还是让周常去说了一声。她坐在廊下晒太阳,低着头细细密密地纳着鞋底,静静窝在她脚下呼呼大睡。任太医来看了赵凛的伤势,长得很好,不需要再进行刮毒疗伤。众人都松了口气。赵凛简单处理了几件事情,继续坐在窗下看书。程玉酌却听到桐桐在背三字经,她把桐桐叫过来一问,才知道桐桐哥哥听了她的话,真的开始教母亲和妹妹识字背书了。刑春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记得住什么?尽闹笑话罢了!”程玉酌说话不能这样讲,“识字就像认回家路,有的人可能一趟就记住了,有的人可能要走两三趟才能记住,走多了总是能记住的。”她见眼下正好有些闲暇工作,叫了刑春和桐桐到自己廊下来,把学的字练一练。程玉酌让刑春找了黑炭,看着两人在地上写。静静跳来跳去,程玉酌把它抱在台阶上,让它老实看着。刑春确实有点像她说的那样,记性不如桐桐。她写了两个字,就写不出来了,很不好意思了,连道自己不行。程玉酌连忙安慰她,“有的人读书识字快,有的人画画做诗快,这有什么?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她连声安慰着,刑春又继续写了起来,她在旁指点,刑春终于写得像样多了。刑春额头上出了汗,她擦了额头,问程玉酌。“姑姑在宫里是女官,自然要识字,可我们这些寻常妇人,认字也没什么大用处。”程玉酌笑说,并非因为她是女官才要识字,而是因为识了字,才能做上女官。“读书识字是本事,多懂一些,到了外面行走,也不会随便被别人欺负。”程玉酌说起了自己小时候。“我爹娘还在那会儿,我同妹妹、弟弟都是同一年岁启蒙的,虽然有一说法,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本事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受用的人还是你自己。”刑春连连点头,不由问程玉酌。“姑姑也是读书人家出身,怎么进宫做了宫人?”本朝的宫人大多是寻常良家子,富裕些的人家,可不舍得女儿进宫为奴为婢。程玉酌轻叹一声,“时运不济,家父被贬官西南边陲,病逝在了上任路上,母亲也没多久便去世了,我那舅父卖了我弟妹,让我顶了他的女儿进宫。”刑春一听就来了火气,“怎么还有这样的舅父?!”程玉酌摇摇头没有多言。刑春见她不言,替她抱屈,半晌又问她。“姑姑本是官家女,落到这般,可怨恨?”程玉酌笑笑,“不怨是不可能,但怨了又有何用?好好活下去才是要紧的。”她似是不想多言,叫了刑春和桐桐一起喝茶歇一歇。赵凛在窗下看书,听着窗外传来的声音,书页被风吹翻了几页,也没在意。“成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