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回程的路上,田宓的心情一直是飞扬的。等到了部队后勤部,两人下了车,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田雨纳闷:“老陈跟妹夫应该下班了吧,怎么没来接我们?”田宓也愁,看着从车斗中卸下来的一堆东西:“这些怎么办?”田雨摆手:“这个没事,跟炊事班的人说一下,我们先回去,晚点让老陈跟妹夫来搬。”这样也行,于是田宓只抱起牛奶桶。“你抱这玩意干啥?放这里,他们有平车一趟就能拉回去。”田雨简直不知道拿这个嘴馋的妹妹怎么办了。“那不行,万一脏了呢?再说了,要是娄路回晚上才有时间,我下午不就不能做好吃的了?”田雨...“噗嗤...算了,你抱吧,小祖宗!”得了同意,田宓立马又眉开眼笑。836部队在一座岛上。从炊事班后门回家属区时,几百米外就临着海。姐妹俩脚步轻盈,边走边聊。就在两人讨论牛奶做什么最好吃时,一声尖锐又悲凄的嚎哭声传了过来。田宓跟田雨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寻声望了过去。无奈距离有些远,不太能看的清楚,声音也吵吵嚷嚷的,捕捉不到重点。但那里是浅海的位置,最近一直有军人轮流捕鱼。“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田雨语气有些慌,实在是每年都听到有冰窟窿吞人的事件。田宓抿了抿唇:“姐,咱们去看看。”“对对,去看看!”说着,姐妹俩就往人群聚集的位置跑去。等跑了一半的距离,她们总算从听到的只字片语中拼凑出了重点。有小孩子掉冰窟窿里了。那凄厉的叫声,应该就是孩子的妈妈。田宓加快步伐,眉头却蹙的死紧,不懂明明部队禁止了家属来这边,怎么还会有人带着孩子过来。然而,还不等她多想,耳朵再次捕捉到的话,却直接叫她的脚下一个踉跄。紧接着,“碰!”的一声巨响。被大姐调侃当宝贝一样的木桶,毫无征兆的掉落在了地上。不仅木桶摔碎了,就连里面冰冻住了的牛奶也摔的四分五裂,甚至有一多半溅到了身上。田宓却无心去管,她的眼眶爆红,慌乱抓住大姐的手:“刚才那边说什么?...娄路回跳下去救人了?”“不...不能啊...”田雨也听到了,但她也慌的很,根本不敢相信,那冰窟窿能进去吗?这不是送命吗?对上姐姐无措惊恐的表情,突然,原书中的一段剧情毫无征兆的,在脑中浮现了出来。书中,原身四十岁左右时,大姐田雨回了老家,看到比自己小12岁,却比她还要老的妹妹,哭着感慨妹妹婚姻不幸。又说她曾经也想给妹妹介绍对象,只是才开了个头,二妹就结婚了,后来那名年轻有为的军官,没过多久,就因为救人长眠在了海底,连尸体都没找到,如果二妹真嫁给他,也是丧夫之痛。这一段,曾经模糊掉的记忆,突然出现,且像是刀刻一般,深深的烙印在田宓的脑海里。讯息来的太过仓促,叫她的脑子被塞的嗡嗡作响,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可能呢?那个看着有些凶、有些酷,内里却是个端方正直,朴实到有些可爱的男人...怎么会?那个面上刚毅果敢,实则牵自己手,手心都会冒汗的男人...怎么会?那个被自己主动亲了,难为情到,就连昏暗都遮挡不住脸颊上爆红的男人,怎么会...死?她不信!她!不!信!“周鹏,我艹你大爷的,系住娄团的救援绳子是断的你他么都没发现吗?”突来的暴喝声,打断了田宓混沌的思绪,理智也瞬间回笼。她突然加快步伐,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前冲。“宓丫头,你做什么?你别吓姐,别冲动!”田雨见妹妹疯了似的往冰窟窿的位置冲,还一路扔衣服,急的眼泪直掉,咬牙也跟着追在后面撵。只是妹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使尽全力也跟不上。田宓听到了大姐的呼喊,但时间不等人,她不敢回答姐姐的话,就怕因此多耽误一秒的救援时间。她并不鲁莽,此刻的她无比冷静,清楚知道自己能救他。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她只知道,她不想他死,哪怕还没有那么深的情感,那也是她看见了就无比欢喜的人。所以...快一点!再快一点!田宓一路飞奔,剧烈喘息时,大口大口灌入肺部的凉意,呛的她心口疼。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救他!渐渐的,田宓说不清楚自己是清醒还是混沌的,她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喊,也看不到不远处,周建设拉着一个脚步踉跄的女人往这边赶来。满脑子只有救人的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巨大力气,挣脱了所有人的阻拦,“噗通!”一声,钻进了水中。第28章甫一入水, 刺骨的寒意就向着田宓袭来。好在只几秒的功夫,她的身体就适应了海水的温度。田宓不敢多做耽搁,双腿一个摆动, 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几米之外,脑中也在快速的分析着。按时间计算,娄路回入水时间在一分钟左右,以他的身体素质,人应当还余有意识。怕只怕失温与憋气, 还有救援绳子失效引起的恐慌, 全部揉合在了一起,饶是再坚强不过的战士,寻不到逃生的出口, 内心也会崩溃...只要想到文中娄路回在不甘、窒息与恐怖中绝望长眠,田宓的心口就堵的慌。她无视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努力将眼睛睁到最大, 在不算清晰的水里寻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完全不知道男人在哪个位置的田宓,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方向去寻找。没有!都没有!怎么会没有?就在她内心快要绝望, 怀疑娄路回是不是已经沉下去的时候,前方总算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突来的惊喜,叫快要被失望淹没的田宓心脏都紧缩了一下,然后, 她的行动快过脑子,整个人猛的朝着那边窜了过去。而另一边, 娄路回下水没多久就发现绳子断了。他本可以回头, 但那小孩的身影就在离自己几米外的地方挣扎, 作为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他的信仰没有办法叫他放任不管。所以,只迟疑了一秒,他便朝着人游了过去。常驻海岛,哪怕不是海军,娄路回往日也有刻意训练自己的闭气与游泳技巧,每年冬泳更是从不落下。按照他的预算,他是可以寻到回去的方向的。然而,救援中本就存在着各种未知的危险。他不是专业救援人员,也低估了人类求生的意志,才10岁大的孩子,在抓到救命稻草的时候,根本没有理智可言,力气更是大到了惊人的地步。好一番折腾,将小男孩制服后,他就感觉到了心口憋闷的钝痛。失温的各种症状更是接踵而来,情况很不乐观。更糟心的是,因为刚才那一番折腾,他完全不记得冰窟窿的位置了。唯一的逃生出口寻不到,窒息与四肢的快速僵硬,更降低了存活的希望。怕吗?自然是怕的。除了害怕,更多的还有不舍,不舍家人朋友,更不舍那个娇气甜软的小姑娘,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跟她生活一辈子。所以,不能放弃,他硬挺着最后一口气,抬手在冰面上摸索,奢望好运的寻到出口。当然,幸运之神并没有眷顾他。很快的,娄路回觉得脑袋越来越迟钝,浑身的血液也像是结了冰,甚至连心口的滞闷感也快要感觉不到了...可就在他快要绝望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划破水流,快速的像自己靠近。然后,还不待娄路回怀疑是不是自己死前的最后幻想时,整个人便被一股温热包裹住。再然后,他混沌僵硬的大脑,基本没有了太多的记忆,只隐约记得,眨眼的功夫,他就被女孩儿从看不到生机的冰冷水底送了出去。“咳咳咳...”“上来了,上来了!”“真上来了!”“快!快救人!脱大衣!”“不行,还要搓揉他们的身体!”“...”破水而出的瞬间,不管是系安全绳准备下潜的周建设,还是费力凿冰,试图再砸出几个冰窟窿的战士们,亦或是已经绝望,哭的瘫软在冰面上的女人们,全部激动的涌了过来。反应最快的周建设与几名战士已经将露出水面,面色青紫,趴在冰面上疯狂咳嗽的娄路回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