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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1 / 1)

贺瑶清闻言,心下悻悻然。这时,那头的阿二正要回房,随即上前陪着笑,“王妃若不嫌弃,不若睡我的房间,我东西还不曾搬进去呢。”“那你睡何处?”“属下与许琮那厮挤一挤便是了。”听罢,贺瑶清抿了唇道了一声谢。阿二正要将人引入屋内,便听见二楼栏杆处传来一声轻咳。随即应声仰面朝上头瞧去,见李云辞正负手而立在栏杆内,一双眼眸越过阿二直直得望着驿站已然阖住的大门。霎时,阿二面上之神情忽变,当即停了步子,朝贺瑶清讪讪着支吾道,“属下才刚忘了,那许琮一双汗脚倒似是在陈年的酸菜坛子里泡过一般……这……”那头正在柜台前收拾行李的许琮闻言,当即沉声道,“放你的狗屁!莫在王妃跟前编排我!我何时生了一双汗脚!”阿二听罢,也不怵,只敛了眉头正经朝许琮驳道,“自己上茅房何时会嫌自己臭?也不见醉了酒的说自己喝醉了的!”三言两语便将许琮怼得舌桥不下,面上更是惊愕不已,只恨不得当即便回去褪了鞋袜好生闻一闻,究竟臭也不臭。再一瞧阿二挤眉弄眼的模样,复连连点头,朝贺瑶清讪讪道,“是了是了!属下忘了,原便生了一双人嫌鬼弃的汗脚,不脱鞋袜则已,但凡脱一脱,人神共愤!”那头贺瑶清闻言,抬了帕子掩了唇鼻,遂仰面朝栏杆之上不动如山面色如常的李云辞睥去,复朝阿二与许琮二人又瞥了一眼,心下如明镜一般,只得撇了唇角,道一声罢了,随即便一手拎着裙摆,向二楼去了。待至二楼,贺瑶清也不与李云辞多言,径直绕着走回了方才李云辞那间卧房。李云辞见状,唇边勾起的笑意已然快要遏制不住,正要跟着贺瑶清一道回屋,不想她入了屋转身反手便拉了两扇屋门,连眼梢都不曾给他一个,只听见“哐”的一声,屋门便被阖上了。只余李云辞一人在屋外凌乱不已。遂抬了手,轻叩屋门,“阿瑶,怎么了?”“王爷不若下去与阿二一道睡,你二人臭味相投,我瞧着很是相配。”李云辞堂堂九尺男儿,眼下被关在了门外头,若真下楼与阿二一道睡,背地里头笑也要被他笑死的。可若让他这般强闯入内,他亦是做不到。故而朝内轻声道,“阿瑶,莫生气了,今日全是我的不是,我亦不进去了,只在外头守着,你有事便唤我。”-那里贺瑶清原还附在门边听着动静,待听到李云辞的话后,只退开两步,见真的听不到半点动静了,才唇瓣微勾轻笑着挂上门闩往屏风后头去了。今日劳累,在马匹之上颠簸那样久,来驿站后又与李云辞胡闹许久,虽说已不是盛夏,可到底出了汗,眼下又有现成的热水,便脱了衣衫沐浴了。待将周身的疲乏皆洗净了,贺瑶清才绾了发丝起了身,正抬手撩衣衫之际,才发现她竟忘了差人送换洗的衣衫来。只眼下李云辞正在屋外立着,这般唤人自然是使不得,她今日出门匆忙,亦不曾带换洗的衣衫,周身不着片缕更不行。正进退两难之际,贺瑶清抬眸便瞧见了在屏风上挂着的李云辞的内衫,原内衫皆是素白的,不过是大些小些,想来这般拿来穿着,当是无碍罢?想罢,也不多言,兀自抬手撩起那李云辞的内衫往身上套了起来,分明不过是略有些宽松的内衫,可到了她身边竟硬生生成了宽襟广袖,甩一甩袖子俨然可以直接去唱戏一般。无法,只得兀自将陇长的袖襟卷至手腕处,又将阔口的衣襟敛了一敛,遂在桌上随意挑了一本李云辞的书,施施然爬上了床榻,望着床榻之上因着先头二人的胡闹正是一片狼藉,一时面庞羞红,随即重新铺了床铺,这才钻入薄衾慢条斯理得翻阅那本书册。手中拿着的原是李云辞的兵书,排兵布阵自然晦涩难懂,外头夜色又浓,合该是最易犯困之际。可贺瑶清时不时侧眸望向屋门处,也不知李云辞那呆子可曾有去楼下寻着阿二一道睡。如此辗转不寐几个来回,想着二人原也不是不曾睡过一个屋子,先头在陈氏家中亦如此,先头只是为着心下有一口气便想着教他吃些苦头,如今苦头还不曾吃,心下已然泛起丝丝郁闷与不舍来。想来明日一早还要赶路,长路漫漫想来得走两三个月,若今夜着了凉可如何是好。贺瑶清心下一叹,随即趿了鞋下了床榻,行至屋门处,撤了门闩,遂转头复爬回了床榻之上。只门闩已然撤了,屋外竟还是半点动静也无,一时蹙了闷头好生纳闷。-那头李云辞原被关在了外头便一直立身站在门边,先头行军打仗时站着入睡也不是没有过,不想才刚阖了眼便听见内里穿哗啦啦地水声戳戳不绝,便将他片刻前才隐下的心头燥愈之感又燎了起来。至此,屋内的声音便好似自己长了脚一般跑至他耳边不住地放大。他原耳力便胜旁人好些,如今双眼一阖,只觉内里之人如何宽衣解带如何下水如何起身皆能用耳朵勾勒出来。少顷,内里水声停,才叫李云辞轻轻舒出一口气来。他这样的年岁,原连通房都不曾有一个,他虽不曾刻意禁欲,可枕畔亦不曾有过人,只觉那样的事体惯是没有意思的。可遇到她之后,好似全然由不得他一般,不知何时那纨绔便不听使唤得随意舒展。还不曾食髓便似已知味,诚如眼下,腹中如火烧一般。这般往复几次,饶他面皮再是厚,眼下却仍旧觉得讪然不已。只得双目紧阖,强自敛了脑海中蹁跹的思绪,心下默念着兵法。可这般默念了一阵,竟觉用处不大,遂眉头紧锁,干脆默背起了经文。只于经文上头,他原是一窍不通,不过是从前秦氏唇口中念着几句时不经意间记下来的。故而眼下这般临时想起抱佛脚,佛祖想来亦是嫌弃得很,七零八落牛头不对马唇的金刚经来回不知念了多少遍,心下才稍稍安定了些。随即深唿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李云辞瞧了瞧窗外的夜色,已然不早,正要复阖眼之际。却听到内里传来趿趿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便至他身后门口处,“咯”的一声,是撤了门闩的声音。继而又是一阵踢踏不绝的脚步声向床榻上头爬去,随即便是贺瑶清的喁喁细语。“进罢。”骤然闻言,李云辞心头一震,莫说什么金刚经,全然抛至脑后,施施然推门入内,只面上还得装作淡漠如千山一般。朝内一瞧,她竟已然钻入薄衾中要睡了。随即便听到贺瑶清闷在被衾里头的声音,“将烛火熄了罢,我要睡了。”分明半点情绪也无,可教李云辞听来,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犹如爆竹应声炸开,刹那间纸屑飞扬,火药香四溢。忙吹熄了桌上铜烛台上的烛火,小心翼翼放轻了步子行至床榻边,不想才刚坐下抬了一足要褪鞋袜之际,那头微微朝里的贺瑶清便翻过身探起半个身子,不明所以道。“你作甚?”李云辞一时愕然,面上怔楞道,“我亦要睡……”不想,话还不曾说完,便见贺瑶清敛着眉头满脸不耐得嗔怒道,“哪个让你上床榻的?”眼下分明刚入了秋,夏日的尾巴才刚过了不久,因着怕反热,屋子里头的一扇窗户还嚯了一条缝。只那秋风扫过屋内,拂过李云辞的脖颈,钻入他的衣领,继而便往他的骤凉的胸口汇聚而去。恍惚间想起洞房的那晚,只一个字垂坠在心头。悔……第87章“劳烦王爷现下便将和离……“你自去寻个地儿睡, 莫来扰我。”说罢,再不多瞧李云辞一眼,兀自将肩头缩回薄衾中, 朝内翻了个身阖了眼。只留李云辞一人,坐在床沿上头,垂首瞧着膝上的一足, 足上的靴履脱亦不是穿亦不是。半晌,才悻悻然起了身, 自去柜子里头拿了两床被衾铺陈在离贺瑶清睡着的床榻不远的地方, 一席垫一席盖, 又寻了一个包袱放在地上当枕头, 便这般合衣睡下了。屋外月影婆娑, 只余一缕银辉从先头那条窗户缝透进来倾泻在床踏旁,淡淡地勾勒着床榻之上正侧身躺着的那人的身姿婀娜。李云辞原是摒了杂念要睡的, 只眼下夜风阵阵,生怕榻上之上着了凉, 便掀了眼帘往床榻之上瞧去,一眼便瞧见了小山高低绵延。瞧了一眼, 顿了一顿, 收回视线。不稍半刻,复又抬了眉眼瞧去。少顷, 李云辞一声轻叹,好似要将腹下一股浊气皆吐出一般, 只这般深唿吸不知往复做了多少回,半点用处也无。分明已入了秋,何以这夜晚还是这般燥热,李云辞初初不过是在薄衾下头翻来覆去, 教那被衾一空一浮的好不热闹,而后干脆掀了薄衾将身子皆探出被衾外头贪着凉。半晌,终是认命一般蹑手蹑脚地爬起身,连烛火也不敢点,只摸索着往屏风后头去了。正这时,身后竟响起了贺瑶清的声音,只到底是吴侬软语,便是带着一丝不耐,可话说出便仍似娇嗔一般。“什么辰点了,还要不要睡了,怎的这般不能安分的?”闻言,那头正在浴桶边的李云辞险些呕出一口血来。原这话他再熟也没有的了。可眼下“他”确实不安分……故而心下讪讪,也不敢驳。不多时,水声哗啦,是李云辞抬手轻绞了帕子。那头贺瑶清闻声,探起半个身子问道,“王爷可是要沐浴?那头的水是我先头用下的,我差人再另送两桶热水来罢。”李云辞只道不用,便就着凉水冲洗了一番。贺瑶清听着刻意放轻手脚后淅沥沥的水声,被衾下的唇瓣微微勾起,连眼眸都弯了起来。待屏风后头的水声停了,倏地抿了唇忍了笑意继而钻入被衾中再不作声。-那头李云辞绞了帕子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正下意识抬手探向一边的屏风上头撩衣衫时却撩了个空,却也不曾多想,便另寻了一件内衫换好。继而放缓了步子回地铺旁躺好,一声轻叹,将先头脑中烦乱翩跹的思绪皆扫空,遂阖了眼,心下默数着羊,这便准备要睡去了。那厢一旁床榻之上的贺瑶清听着没了动静,又从薄衾内钻出半个身子,上半身微微撑着,菱唇轻启,板着脸佯装正颜厉色道,“颖婉是谁人?”骤然闻声,倒教李云辞一时愕然,睁开眼,险些想不出这“颖婉”是谁人。心下一时回转,想起好似前日在东院他母亲跟前提过一回,不想她这般便就记下了,还忍到现下才问。心头好似被照入一缕日光,火光悠然,热意潺潺。李云辞唇边的笑意漾开,细细答着,“原是我母亲要放在我房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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