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挣扎,开始推拒,开始不住得在他身下扭动着身子。可李云辞非但不曾松口,还抬手将她不断推拒的双手置于头顶扼住再也动弹不得,继而低头覆在她的脖颈之处,细细摩挲吮吸着。他下颚处的青短胡渣眼下正刺挠着她细白莹润的肌肤,刺得她不住地躲闪,刺得她不住地颤栗着,那心下的慌乱与惧意已然呼之欲出。眼下二人周身皆是湿透,流水淙淙早就将二人的胴体勾勒得清清楚楚,可李云辞犹觉不够,复抬起一手按向她的衣襟,只需稍稍弯曲了手指,便能轻易将衣襟解开,一探内里的美好。贺瑶清眉眼惊恐,脑中是一片空白,想起先头还妄自揣测他不能人道,光是被迫用小腹勾勒他的身形,便已足够教她望而生畏惊恐万状。他这般置她于不顾的模样,不顾她的推拒,倒似先头她因着他来救她而陡生的热泪盈眶之感皆是笑话。只得颤抖了双唇,红了眼眶,呢喃着。“李云辞……你住手……”可李云辞恍若被褫夺了魂魄一般,半点话都不曾听见。正这时,贺瑶清终于奋力挣脱了一只手,慌乱中手起手落,只听得清脆异常的“啪”的一声,竟罩着李云辞的面上扇了过去,亦将李云辞的面都扇得微微偏在了一边。几乎是一瞬,李云辞停了手上的动作,满眼的愕然。半晌,才缓缓抬起身子,低下头望着身下的人。贺瑶清瑟缩着双肩,唇瓣肿胀不堪,又是一个潮汐拂过,盖住了她的脸,几乎是下意识地屏息,透过晶莹的河水,她看到了悬于她面上那人眉眼中掩不住的愤懑、怒意与不可置信。随即潮落,贺瑶清亦是檀口微张,大口地唿吸着,胸前因着唿吸而不住地起伏,除此之外却再不敢有大的动作。她的一只手隐隐发麻,悬在半空之中,另一只手眼下还被李云辞置于头顶扼着,这样的姿势让她的藕臂高抬,那若隐若现的曼妙只稍李云辞一个低头便能全然瞧见。二人就这般不发一言的对视着,有人眸中是愤懑不平,有人眸中是惊惧异常。瞬然,贺瑶清终是败下阵来,别过眼眸,再不敢瞧。李云辞亦随即松了手上的力道,而后慢慢起身,兀自转过身行至岸边,背对着贺瑶清。贺瑶清终于能从水中爬起身,虽说是春日里,可先头一直泡在水中,教那寒凉的夜风一吹,遂不得控地战栗着,连指节都在颤抖,面上濡湿一片,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水。少顷,才听得李云辞沉而又沉的声音,“那日,你可是想逃。”说罢,不曾回头来瞧她,只侧转过脸,好似在用余光看着她的神情。一轮玉蟾当空高悬,月明星稀,银白的月光倒入河面,映着湖水波光粼粼,更称着李云辞的眉眼半明半暗。不过一句话,便教她蓦然失神,噤若寒蝉。她的缄默不语落在李云辞眸中,便是止不住的失望,随即冷笑出声,话出口竟是对他自己的嘲弄一般。“才刚是我昏了头,你莫见怪。”言讫,默了默,复道。“今日我救你,不过是为还你救东珠与阿大的情,你莫要往窄了去想。”他有一句话是真,他如今确是被鬼摸了头,词不达意,胡言乱语,可这般皆不能抚平他缭绕在心头的怒意。她早生了要离开他的心思,只他一人活在浑噩中自欺欺人罢了,初初他以为她是因着受了蔺璟的欺辱诓骗,故而心如死灰便是认命跟了他,要待他好。然,她不过是妄想使些美人计,诱卦他,让他匍匐,任她予取予求。连使出的美人计都是不肯出力稍些本钱的那一挂。在见与他说要离府望他成全之事不得应时,她便生了兀自离府的心思。不,想来从她入府时她便生了这样的心思,不过是在想着用虚伪至极的柔情蜜意来徐徐图之,妄想麻痹他。她成功了,他泥足深陷不可自拔。让他在她跟前似个跑码头的小丑一般被她捏在手心肆意玩弄。他李云辞乃大历朝唯一的异性王,镇守边关战功赫赫。莫不是还愁不能有貌美的女子真心待他么?她是生得极美,可她的心硬如坚石,捂不热,哄不好。李云辞脑中思绪翻飞,半晌,跨步行至马儿身旁,从马鞍下头拿出一个包袱,复走到眼下还歪坐在河畔的贺瑶清身旁。抬手将包袱扔给了她,唇口轻启。“你我日后两讫,再无干系。”说罢,罔顾心下那点子若隐若现的怅然若失之感。亦不管贺瑶清如今眸中神色为几何,丢下她,翻身上马,一手勒住马缰,调转马头,扬鞭策马而去。第64章蟾月高挂,与只影成双。……贺瑶清望着李云辞甩下包袱, 翻身上马,策马朝前,连头都不曾再回,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可她却似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凉了个底朝天。只脑后处的血气不住得上涌,仿佛要在她脑中寻一道口子破口而出。分明在几个时辰前, 她才刚体会到心下思念之人至眼前的感觉。便就在鄞阳城外,她方品尝到在绝望中有人朝她伸了手救她出苦难的滋味。也不过半刻前, 就在这河畔, 他还对她妄行教人心下羞耻之事。不过半晌, 竟已然东海扬尘般天翻地覆。夜已深, 身侧的鸟叫虫鸣声此起彼伏, 月影朦胧缓缓沉下银色的层层光亮,轻轻落在她潮湿不堪的发上、衣衫上。远远望去, 好似周身在莹莹发着光亮。只眉眼低垂,眼睫和眼睑处含着一大滴水珠, 随着河岸上的微风缓缓晃动着,却迟迟不肯落下。微风拂面, 她恍惚意识到, 李云辞才刚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他说, 他才刚所行亲密之事是他昏了头,让她万莫见怪。他说, 他今日救她,不过是为了还她的人情,让她莫要往窄了去想。她要往哪处想窄了去,她不过是被这连日来的打击、希冀、复被打击、复心生期盼, 如此往复搅人心烦意乱罢了。故而才心思漂浮,以为他那般大张旗鼓落城门救她,是知晓她身陷囹圄。他确实一眼将她看穿了。原就是她的错,她先头不曾受过旁人的恩惠,以为这般为她便是心悦于她,竟兀自惶生出可笑的余生可倚的错觉来。她原就是重活一世,上辈子便在情爱上头吃过苦头,怎得重来一回,还要在一样的地方跌跤才能长记性呢。脑中还反复着才刚他的三言两语,他说要与她“两讫”……霎时,贺瑶清蓦得瑟缩了一下身子,眸中含着的泪珠终于应声而落。可眉眼间的泪珠好似生了根,初初不过是顺着她的面颊似一撮银线似的滚落,而后便是泪珠不断梨花带雨之态,至最后却是椎心饮泣涕泗滂沱嚎啕抽噎。直待哭弯了腰肢,覆在李云辞扔给她的那个包袱上,背脊颤动,泣不成声。所以,她已被李云辞抛下了。那心下奢望已久的自由终于到来,可欣喜不曾如期而至。她精疲力竭,却又痛不欲生。蟾月高挂,与只影成双。-李云辞一路策马狂奔,行至半道,突然勒住马缰,“不要跟着我了,去跟着她,待瞧见她安全入了城便不用再跟,亦不用跟我复命。”说罢,正要复朝梁王府策马而去。却又一时犹疑,“还是再跟一段,待见着她安顿下了再回。”眼下跟着他的这个暗卫,原先头都是隐在老夫人身侧,在他那回遇刺后,秦氏说什么都要将这个暗卫还给他。更深露重,风过掠影,黑暗中好似有一个黑影朝先头的方向去了。李云辞至梁王府时天都擦了亮。阿二一直在府外候着,见着人回,忙上前迎,“王爷可算回了,老夫人差人来问过几回了。”李云辞只将马鞭跑给了他,话都不曾说,便大步跨入内往院内去了。步伐橐橐隐带怒意,阿二原也是个识趣了,随即跟上,口中小心翼翼地问询道,“王爷今日恐是累了,属下差人去给老夫人回个话儿罢,只道王爷一切安好,正要睡下了。”话音刚落,身前的李云辞却骤然停了步伐,随即回身,眉目沉沉,薄怒道,“滚开。”阿二闻言,哪里还敢再显眼,也莫管什么李云辞跟前需不需人伺候,随即顿了步子,再不敢靠前。李云辞径直入了南院书房,朝院中大声吩咐,“备水!”随即“砰”的一声反手阖上门,行至桌旁坐着,气息沉浊,胸膛间不住地起伏。-主子不曾回,院内的仆妇小厮自然也不敢皆睡去,几个原是要留着守夜的人听着吩咐了便去厨房预备,不多会儿,待备好了水便要去叩门。可才刚王爷面色不善,谁人都瞧见了,哪个都不敢上前,你推我让得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略年长的仆妇林嬷叹了口气兀自上前去了。行至檐下,悄么儿贴上耳朵朝内一听,见没什么动静,便抬手轻叩屋门,“咯咯”两声,“王爷,水已然备好了,现下可要沐浴?”内里却无声来迎,林嬷嬷退也不是再叩门亦不敢,正心下两难之际。便听得“吱呀”一声,屋门从内里打开。李云辞面色冷沉,跨步出了屋子径直往浴间去了。这几日军情紧急,好容易从雁门赶回来捉了沾既,又被另一桩事扰了心神,疑心蔺璟使诈,便着急忙慌得赶去寻原就有归顺之心的山匪,而后便一直在鄞阳城门处守着,一步都不曾离开过。这番几个来回,莫说沐浴了,连衣衫不曾换过,先头又泡了水,后头又出了一身的汗。如今味道,委实算不得好闻。李云辞掀开幕帘入内,却见一脸生的女使系了攀膊站在浴桶旁,露出一双手臂兀自潋着浴桶中的水试水温。待见李云辞入内,随即见礼,“见过王爷,婢替王爷更衣。”说罢,莲步纤纤上前抬手便要替他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