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的都是我很熟的朋友,不用拘束、放开玩就行。”黎冬三人到场时,沈初蔓在海边的两层别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堪称金碧辉煌的空间里满是欢声笑语,见有人进来便纷纷探头,热情地笑着打招呼。沈初蔓今日穿着慵懒妖艳的小香风短裙,红唇妖艳,一颦一笑都是恰到好处的性感。她宝贝似的接过黎冬亲手做的蛋糕饼干,瞥了眼她身后互不搭理地两人,悄悄凑到黎冬耳边问:“小川和姓祁的一起来的?”“他俩在路上居然没打起来?”周屿川向来讨厌聚会,沈初蔓能请动他完全是看在黎冬面子——或许也有看某人不爽、非要亲自开车送黎冬的原因。回想两人在车里的明嘲暗讽,黎冬不由想起宫斗剧里最经典的唇枪舌战,只头疼地摇头叹气。沈初蔓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忍不住乐,又将黎冬朝身边拉过来些,压低声音:“昨晚电话里说的事,准备好了么。”见黎冬表情迟疑,沈初蔓就手里的酒精饮料递给她,挑眉道:“度数很低,紧张就喝点,宝贝你可以的。”黎冬接过饮料轻声说好,见门口又有新朋友进来,轻声让沈初蔓先去招呼客人。除了黎冬的礼物是沈初蔓亲自收起来,其他人的都是先放门边;周屿川和大多数人一样都送的包包首饰,祁夏璟则简单粗暴地递过一张支票。沈初蔓看着票面写的五个8,倒是心情颇佳地勾唇:“虽然敷衍,但我喜欢,今晚放过你了。”说罢她大发慈悲地挥手,让祁夏璟趁早消失在她视线。朋友聚会讲究不多,在加上沈初蔓性格最不拘小节,懒得搞繁杂理礼节,直接在家里厨房请了五位不同菜系的厨师,二三层分别是游戏房和台球桌游区,地下室有电影院,后院的游泳池外就是大海,总归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由于身材样貌太过出挑,祁夏璟和周屿川进屋后,分散人群就逐渐朝两个不爱聚会的人靠拢,微妙的在别墅两端围聚。周屿川如移动的寒冰般在靠窗角落吧台坐着,拿出电脑就开始处理工作,对上前搭讪者一改拒绝,是女性就说不喜欢女的,是男性就说不喜欢男的。相较单纯以色诱人的周屿川,在场不少人知道祁夏璟的恐怖背景,前来搭话时,多少带着熟交人脉的名利意图,自然成圈也更难推脱拒绝。心怀要事的黎冬则默默坐在吧台,手里是沈初蔓推荐的酒精饮品,香橙的酸甜味道刺激味蕾,不知不觉地就让调酒师调了好几杯。为了偷看小抄复习,手包被打开又合上,即将告白的黎冬觉得她高考都没这么紧张,空荡绞紧的胃部微微作痛。她已经在这呆坐半小时了。她该什么时候把祁夏璟叫出去——“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应付完搭话的祁夏璟双手插兜过来,自然在黎冬对面坐下,随意伸展的长腿堪堪碰到她鞋尖,只垂眸扫过而并不在意。黎冬在吧台坐了多久,他在对面就看了多久。女人今晚穿着简约柔软的米白色宽松针织衫,米色长裙和柔顺黑发更显恬静温柔,独自一人坐在偏僻吧台,半张侧颜能看出表情略显紧张,面前的手包打开又合上。也不知手包里,是不是昨晚说要送他的礼物。见她迟迟没回话,祁夏璟以为是环境吵闹没听清,正要重复时,鼻尖忽地闻到夹杂丝微酒气的雏菊淡香,视线扫过眼前高脚杯,男人看着橙色液体,微微抬起眉梢:“你喝酒了?”喝过酒的黎冬意识还清醒,只是反应明显迟钝些,闻言默默将手包往后推了点藏好,缓慢点头。祁夏璟将她的小动作收尽眼底。随后他听见黎冬深吸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定,在喧闹环境中身体前倾,凑过来些,附唇在他耳边轻声道:“祁夏璟,我昨天答应你要送礼物的。”酒精让黎冬的呼吸格外滚烫,祁夏璟眯起眼睛,望进女人还算清明的水眸,隐隐觉得黎冬应当喝了不少酒精饮料,后劲正缓慢地反噬上来。这时,不远处的正厅中央忽地响起欢呼声,似是有人建议去二楼玩桌游却凑不齐人,现在正要吆喝着问是否还有人要加入。好巧不巧的,徐榄音量不大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响起:“老祁呢,要不要带班长一起来玩?”其余人纷纷跟着附和,场面突然变成开始找祁夏璟人藏在哪里。黎冬和祁夏璟所在的拐角吧台是在死角位置,除非站在正对面、或者特意寻过来,从正厅根本看不见人。不过一楼也就不到两百平,找到两人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嘻闹谈笑的呼唤声在别墅内此起彼伏,祁夏璟垂眸,看着承诺要送他礼物的黎冬,忽地想到后什么勾唇,学着女人方才的姿势侧身过去,沉沉道:“礼物的事情待会再说。”他薄唇轻贴在黎冬软热的耳垂,感受到对方在突然被触碰后下意识的轻颤,宛若诱哄的低声唤她小名。“阿黎,要不要和我私奔。”话毕,他身体后退半寸,眼底带笑的看进黎冬在酒精作用下、略有些失焦的盈润水眸,褪去几分平日的沉稳持重,却增添几分勾人的娇憨。半晌,黎冬反应慢半拍地点头。祁夏璟勾唇,笑着反问道:“你都不问,我们要去哪里么。”这次黎冬倒是很快摇头,眉眼弯弯,全然毫无防备的模样:“只要是你,去哪里都可以。”吧台对面的露天阳台楼梯下去就是海滩,原本穿着拖鞋的两人索性脱掉鞋子,踩在细软的沙子往前走。海边的夜间海风夹裹着丝丝寒气,拂过面庞,也吹散黎冬本不多的清明理智,她一深一浅地踩在身细沙上,时而身体摇摆不定的轻晃一下。“这是喝了多少。”祁夏璟见她摇摇晃晃的模样,无可奈何地在黎冬面前背对着蹲下身,哄孩子似的语气让她上来:“再不走,后面的人就要追上来了。”话落,他听见黎冬很轻笑出声,随即后背有柔软温柔的纤瘦身体贴上来,有人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霎那间,鼻尖满是清甜却浓烈的雏菊清香。祁夏璟稳稳背着黎冬,沿着海岸线向着远处行进,呼啸海风在耳旁猎猎作响,不知何时还夹杂着几道轻柔的哼歌声。酒精与晚风都让人卸下防备,这是祁夏璟第一次听黎冬唱歌,轻柔、舒缓、微微勾起的尾音抓挠人心痒难耐。“——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头,——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1祁夏璟在望不见尽头的海平面和大片月色中,停下脚步。他向来自诩是极度理智的人。但好像只要一遇到黎冬,从前所有的沉着和清醒都作废,对她难以压抑的欲望,让他一切计划作废、行为都只能随心而为。此时黎冬正乖乖趴在他后背,细软无骨的手环住他脖子,带着点微微酒气的幽香呼吸在他停下脚步时一顿,调子比平日都要轻软乖柔:“怎么了。”“阿黎。”祁夏璟不知静默着原地站了多久,才听见他悸动难抑的沙哑沉声:“如果我借你酒醉告白,算不算趁人之危。”第47章——“如果我借你酒醉告白, 算不算趁人之危。”男人哑沉低缓的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弭在沁骨晚风中,飘渺虚浮。“嗯?你说什么?”轻轻哼歌的黎冬沉浸在乐声中, 并未听清那声呢喃,只下意识地将头偏侧过去, 腥咸海风吹过她柔顺青丝,几缕发丝拂过祁夏璟颈窝。不等男人出声回答, 背后不远处的别墅突然爆发出阵阵兴奋尖叫,应当是终于凑齐人的游戏开场。人群彻底忘记他们, 任由两人逃去多远。寒风中, 黎冬微微眯起漂亮的眼睛, 努力拾回出走的清醒, 乖顺地双手抱住祁夏璟脖子,目视前方海平面, 半晌忽地问道:“祁夏璟,我们这算是私奔吗。”眼前的蔚蓝海面浮于细沙之上, 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无际的海平面尽头,是莹润皎洁的圆月盛在层叠云层之上。黎冬再次想起大学时,那首她唯一会反复听的歌。【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头,七我们私奔到月球。让双脚去腾空让我们去感受,那无忧的真空那月色纯真的感动】1习惯了仰头才能遥望银月,黎冬总以为私奔到月球的说法既浪漫又虚妄。可当祁夏璟背着她、一步一脚印地稳稳前行,她却忽地生出一瞬的荒诞错觉。只要他们沿着海岸线一直往前走,就一定能到达遥不可及的月顶之上。将全身重量压在男人身上, 黎冬忽地挣动身体, 轻声道:“我想下来。”祁夏璟脚步微顿, 沉声问她:“不怕摔跤?”黎冬闻言先是摇头,想到对方看不见又回了句“不怕”,不知是在解释给谁听:“向前的路,得两个人一起往前走的。”各怀心事的两人漫无目的的沿着海滩前行,黎冬很快发现,今晚的祁夏璟似乎异常沉默,只会在她站不稳轻晃时将她扶稳。男人始终停在她半步之前的位置,看不见表情,半张侧脸轮廓愈显沉静,像是在思考什么。大片皎白月色倾落在男人宽阔的肩背,近距离让乌木沉香丝丝侵入鼻腔,无声提醒着黎冬,她还有要务在身。那份她亲口许诺的礼物。“......”十秒钟后,黎冬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忘在别墅吧台的手包,以及手包里她整晚修改的告白词。出门时还能熟背,现在被祁夏璟牵着走在海滩上,大脑却一片空白;黎冬一时分不清是不是酒精作祟,只切实体会一次“书到用时方恨少”时的窘迫。长篇大论才能够勉强说清的经年爱慕,在几乎快一个字都想不起的现在,她还能、还想要说什么。她想说,她喜欢他。她想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告诉祁夏璟,她真的很喜欢他。从十二年前那个仲夏雨夜,她就想对他说的那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