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曲心竹心中对于许婷的突然出现还是感到有些怀疑的,但不得不说,对方的出现同时也是给曲心竹带来了微弱的希望——
既然这个世界上真的出现第二个穿越者了,那是否说明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真的存在一条隐形的通道,连接着蓝星和天衍王朝。
那么如果她可以找到这条通道的话,她的长宁是否就有希望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回到竹苑的曲心竹,坐在自己卧房里靠近院子的那扇窗户旁边,一边漫无目的的看着院中的积雪与围墙外的落日,一边有些出神的如此想道。
哪怕她方才已经不止一遍的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能对许婷掉以轻心。
此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往好的方面设想。
曲心竹就这样一直出神的坐在窗户旁边,直到她视线所及之处已经看不到丝毫落日,她才倏然从自己的设想中回过神来。
恰巧此时谢府请来的奶娘喂完了小长宁。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一边逗弄着低声啜泣的小姑娘,一边迈步走进房间来到了曲心竹身边。
奶娘有些无奈的对曲心竹道:“大夫人,奴婢实在没办法了。小小姐吃完奶后便一直有些闹腾,想来是今日她没见着你,心情有些不好。”
曲心竹见状也顾不上再去想许婷了,她连忙起身从奶娘怀里接过了女儿。
而就像是奶娘所说的那样,小姑娘一进入曲心竹的怀抱,或许是感受到了曲心竹怀中她所熟悉的气息。在继续啜泣了两声之后,小长宁立马便停止了哭泣,转而钻进曲心竹怀里哼唧个不停。
因为是早产,再加上曲心竹自从怀孕开始便一直忧思过度,所以她生下长宁后根本没几滴奶水。
没办法,哪怕曲心竹心里对于古代所谓的“奶娘”制度其实是有些不满意的。
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先进的检查手段,万一这个奶娘身上带有某些不明显的传染病该如何是好?
但此时这个世界上显然也不会有婴儿奶粉这种东西存在的,所以曲心竹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任由谢抚安去城里请了个刚喂养孩子不久的妇人进府喂养小长宁。
只是虽然请了奶娘过来,但平日里小长宁除去喝奶时,其它时间大都是待在曲心竹身边,被曲心竹照顾着的。
小家伙或许也是知道谁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所以哪怕喂她喝奶的人不是曲心竹,她也一直都对曲心竹亲的厉害。
今日因为谢抚安那所谓的赏雪宴,曲心竹只在早间匆忙见了小长宁一面,便不是在应付谢抚安就是在应付被谢抚安邀请来参加赏雪宴的夫人。
此时把女儿柔软的小身子抱进怀里,曲心竹才感觉自己自从见了许婷后便一直焦灼不已的内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秦娘子便先回去休息吧!今夜我来照顾长宁便是。”
奶娘秦氏听闻曲心竹如此说,自是没什么意见的退了下去。
曲心竹先把孩子递到了小兰手中,而后在知书等人的帮助下卸去头上繁复的首饰和厚重的发髻,又用温水擦去自己脸上和身上沾染的香粉的味道,这才又重新抱着孩子上了自己的床。
“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快去休息吧,我这里便不必留人了。”曲心竹上了床,又回头对着小兰和知书如此道。
小兰是了解曲心竹的脾气的,因此在曲心竹如此言语后她立马便转身拉着知书离开了房间。
厚重的雕花木门也被她自内而外缓缓合上。
曲心竹复又回到看向被自己放在床榻内侧,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儿。
她有些好笑的摸了摸小长宁白皙的脸蛋,柔声道:“看得这么认真,是想要记住妈妈长什么样子吗?”
说到“妈妈”二字时,曲心竹的声音压低到了极点。
但她怀中的小长宁就像是能听懂她这句话似的,冲着她啊啊了两声。
她小手在空中随意的挥舞着,不经意间抓住曲心竹的一缕头发后便一副找到了好玩的玩具,不愿意放开的模样。
曲心竹再对她说话,她也只敷衍的啊啊两声,而后便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手中那缕头发上。
曲心竹也不在意女儿是否可以听懂自己说的话。
她只是太想……太想拥有一个让她没有任何顾忌,可以放心去倾诉的对象了。
特别是今日听见许婷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后,曲心竹心中的这种就更是强烈了。
只是不管是谢抚安,还是一向与她亲近的小兰,甚至是今日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许婷。
哪怕他们都与她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但他们也都不是曲心竹可以去放心倾诉的那个人。
谢抚安和小兰是这个世界的土著,曲心竹哪怕和她们关系再亲密都不会傻到去暴露自己的身份。
许婷虽大概率与曲心竹是一样的穿越者,但曲心竹回忆起自己今日见到的许婷那副仿佛把礼仪刻进了骨子里一样的模样,又想起她今日向身旁的婢女询问许婷时,婢女告诉她赵夫人是整个天星城最守规矩的夫人这件事。
曲心竹便下意识开始对许婷警惕起来。
既是最守规矩的夫人,何至于今日那般突然的在她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
曲心竹虽不知许婷是何时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她知道对方一个现代人要那般自然的融入这个社会,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达成的事情。
所以曲心竹算来算去,她身边竟也只有女儿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可以让她肆无忌惮的诉说这一切了。
“不知道那个许婷到底有什么企图……不过长宁你放心,既然她主动送到我面前了,那妈妈不管如何都肯定会去见她一面。”
“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如果可以从她口中问出这个答案的话,那妈妈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了。”
曲心竹一边轻轻拍着女儿的身子,一边喃喃自语着:“到时候我们长宁的病就有的治了,妈妈还会带你去见外公外婆,他们肯定会很喜欢长宁的。”
说到这句话时,曲心竹的眼帘有些低落的垂了垂。
小长宁出生至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是谢父和谢母除了刚开始孩子出生后过来看过一眼外,便再也没有来过竹苑了。
曲心竹虽说从不在意谢将军和谢夫人对自己态度如何。他们好也罢坏也罢,都影响不到她。
但是当小长宁作为这对夫妻的亲孙女,却也得不到自己的爷爷奶奶一丝一毫的好脸色的时候,曲心竹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可悲起来。
她只能安慰自己,如果爸爸妈妈见到小长宁的话,绝对会像小时候宠她一样去宠她的女儿。
哪怕谢抚安这个女婿并不在他们为曲心竹规划的人生里,他们也不会把气撒到长宁这个全然无辜的孩子身上。
夜色越来越深,曲心竹也渐渐抱着女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
第二天一大早,胡乱做了一夜梦的曲心竹早早的便起了床。
洗漱好吃完早饭后,她便一刻也等不及的让小兰派门房去请赵家夫人许婷来府一叙。
小兰出去传了话,再回来时有些好奇的问曲心竹:“小竹姐姐,你几时与赵夫人熟悉到这种地步了?”
小兰心中有些疑惑,她整日里都与曲心竹待在一起,因此最是清楚不过,在昨日之前,曲心竹应当是与赵夫人没有任何接触的。
而且曲心竹平日里性子一向冷淡,嫁到谢府年来,她除了邀请小兰的母亲进府小住过几日外,便几乎与其他人没什么来往,更遑论如今日这般主动邀请她人聚会了。
曲心竹也心知自己今日这行为有些突兀,但她昨夜已然想清楚了许婷的出现给自己带来的利害,今日自然再也忍不住不去见对方。
此时听到小兰这番疑惑的话,她只能随口应道:“昨日赵夫人做的那句诗着实巧妙,我想了半天也接不上下一句,只能请她过来为我解惑。”
“原是如此。”小兰内心其实还是有些好奇曲心竹是何时喜欢上作诗的,但她一向听曲心竹的话,此时得了曲心竹的回答,便也不再多问什么。
倒是一旁静静听着两人说话的知书,在听到曲心竹对许婷昨日说的那句诗的夸赞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昨日许婷问曲心竹那句话时,知书也是在场的。
因此此时知书看着曲心竹脸上那副认真的表情,她便有些不带恶意的想到,到底是个商户之女,于诗词歌赋方面着实有些浅薄了,那样一句不成调的诗歌,竟也能让自己眼前这位夫人惊为天人。
知书之所以叫知书,便是因为她从小便在谢夫人安排下,比别的丫鬟多识文断字了几年。因此她对于诗词一类的东西,还是颇有鉴赏能力的。
一旁的曲心竹自然是注意到了知书私底下这些小动作,长时间的相处让她对知书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此时一见对方脸上那些小表情,她便知自己身旁这位谢夫人派来的眼线大抵正在心中嘲讽她呢。
不过曲心竹倒是挺喜欢知书对自己这个误会的。所以她此时自然也不会去拆穿知书漏出来的这些小马脚。
因着丈夫职位不算太高,因此许婷所在的赵家距离谢府上所在的天星城中央繁华区域还是颇有一段距离的。
曲心竹派人过去传话后,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许婷才在谢府小厮的带领下进入了竹苑。
“夫人,赵夫人来了。”
因为难得在与曲心竹的斗争中取得了上风,知书在许婷到来的第一时间积极的去门外将许婷迎接了过来。
把人领进来后,她便又安静立在了房间一角,想要听曲心竹与许婷到底要说什么。
许婷倒是一进门就规规矩矩的向着曲心竹行了一礼。
口中道:“见过大夫人。”
曲心竹一边邀请许婷入座,一边瞥了知书一眼,淡淡道:“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是遇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
知书闻言先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而后手便僵在了自己唇边,意识到自己这是被曲心竹给诈了。
曲心竹这才正眼看向了她,道:“你先出去吧,我和赵夫人要说些体己话,不太方便再让你听——。”
曲心竹语气柔和,态度却很坚决。
知书踌躇了一下,心里也清楚自己伺候的这位主看起来性子柔弱,但实际上很是油盐不进。
曲心竹既然说了不让她听,那便绝对不会再让她在房间里多待一刻钟。
她只能无奈的撇了撇嘴,行动上却是极为听曲心竹的话,立刻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她出去时还顺带帮曲心竹把敞开的房门给关了起来。
小兰见状也连忙借口自己要去照顾小长宁,主动离开了房间。
在房间里只剩自己和许婷两人后,曲心竹方才直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面容温和,笑容讨喜的女人,而后径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
之所以没有选择和许婷去对那句暗号,是因为曲心竹知道对方既然在昨日那般直接的找上她说出那句话,那便说明对方其实已经在心里肯定了曲心竹的身份。
既如此,曲心竹便也懒得再搞些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仪式感了。
她此时更想要知道,许婷到底是如何来到世界的。
见自己周围没有人了,许婷似乎也终于松了口气。
她唇角勾了勾,看着曲心竹亲切笑道:“听大夫人这般说,我这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我本不应像昨天那般冒失的找上你,只是你之前总是待在谢府里深居简出的。我如今这身份想要见到你,可真是困难呦。”
许是因为确定了曲心竹的身份,许婷言语间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刻意的称呼曲心竹为“大夫人”。而是自然的称呼曲心竹为“你”。
只是或许是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久了,她说话时不免带上了这个世界的一些口癖与习惯。
不过这些对于曲心竹来说都是可以容忍的小毛病。
曲心竹现在虽然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许婷到底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但在许婷用那个世界的的方式对待她的时候,她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感叹。
果然,哪怕她平日里再如何被众人恭敬的称呼与讨好,她其实最想要的还是回到自己原来那个人人生而平等的世界。
曲心竹心中叹息一声,有些感叹的对许婷道:“倒也不至于深居简出,只是不想和这个世界的人有过多的牵扯罢了。”
她从前虽然没和其他各家的夫人们有过交流,但因为掌握着将军府在天星城里的大部分铺子和生意,所以曲心竹之前其实也经常出府去城里处理生意的。
只不过她一向都是避开众人行事。所以久而久之便被人传出个“深居简出”的名声来。
许婷闻言愣了愣,她认真打量曲心竹一眼后问道:“不想和这个世界的人有过多的牵扯?你莫不是还想着要回我们原来的世界去?”
曲心竹闻言也是一怔:“难道你不想回去吗?”
许婷敏锐的从曲心竹的表情里察觉出些什么,她眼睛眨了眨,很快反应过来道:“我当然也想回去,只是你也知道这个概率有多小,咱们能穿到这个世界,现在又安安稳稳的活下来已是不易,我又怎敢再奢望其它。”
许婷叹了口气:“刚开始我倒也想过这些事情,但我现在孩子都生了个了,再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曲心竹听了许婷这句话顿时有些震惊道:“你生了个孩子?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穿到这个世界来的?”
曲心竹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五年。许婷如果是跟她同一时期来到这个世界的话,那便说明对方这五年时间基本都是在怀孕生子里渡过的。
许婷这次倒是没继续卖关子,再加上她也想知道曲心竹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便在曲心竹询问后干脆利落答道:“我是五年前来到这里的。”
听到五年这个数字,曲心竹一颗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里,她紧张道:“你是身穿还是像小说里讲的那样附了别人的身?”
曲心竹之所以会问这一句,是因为她昨日已经让人去打听了许婷的身份。知道对方如今是谢家军里一个年轻将领的续弦,且娘家父母双全。
一个穿越者,在这个世界哪里来的父母?
许婷闻言不禁噗嗤一笑:“怎么可能会是附身?那我不是成妖怪了么?我只不过是当初穿过来的时候占了别人的身份罢了。那家的女儿私底下与人定了终身,不愿意做我夫君的续弦,竟是脑子发热到与情郎一起跳河自杀了。恰巧我穿过来时也掉进了那条河里,便被那对可怜的父母一起给捞了起来。”
“他们那时已经收了赵家的聘礼,需要有人在成亲那一天坐上花轿,我又刚好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所以便干脆顶了那姑娘的身份嫁到了赵家。如此,我才算没死在刚穿过来的时候。”
许婷说到这里,一时间也有些唏嘘不已。
曲心竹听此也有些感同身受起来,毕竟她也是从那个时期经历过来的。
她若不是当初穿过来的时候幸运的带上了充电宝和手机,她去哪里查豆腐和青霉素的制作方法?
若没有这些,只怕她如今还跟小兰一起待在那个贫瘠的小山村里受苦受累呢。
曲心竹感叹完,回忆起调查中所说的许婷的“父母”居住的那个小村落。
干脆直接问道:“你当初穿过来时,是出现在紫霞山周边吗?”
曲心竹后来生活安定后,也曾派人去自己当初穿过来的那座小山头上搜寻了好多次。她也因此知道了自己穿越之初曾经攀爬上去的那个小山包竟是与她当初和父母一起攀登的夏国名山紫霞山有着同一个名字。
许婷听了曲心竹的话点头道:“是在那边。说来倒也怪,这座山的名字倒是跟咱们世界里的那个紫霞山是一样的。我当初就是去紫霞山附近出差,办完公司的事想着来都来了,就顺便去爬爬山透透气。结果不成想下山时脚底下滑了一下,直接掉进了我走的那条路旁边的一条小河里,那小河里的水其实也并不深,但是等我再从水里冒出头来,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曲心竹得了许婷这个回答,再没有继续追问对方什么。
总归从现如今对方透露给她的消息里,她基本可以确定她们两人的穿越,都跟那座名为紫霞山的山峰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许婷见曲心竹陷入沉思,眨了眨眼后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确定你的身份的吗?”
曲心竹回过神看她,没有理会许婷的故弄玄虚,径直道:“我复刻出青霉素时并没有改变它的名字,你能认出我来再正常不过。”
她当初之所以没有给青霉素取别的名字,便是存着想让人找过来的心思的。
许婷见状半是羡慕半是试探道:“你穿到这个世界前是做什么的?这种东西你竟也记得住?”
许婷以前倒不是没有动过把那个世界的东西搬到这个世界来的心思,但事到临头了她才惊觉自己根本记不住这些东西的配方。
哪怕她是个刚刚工作不久的大学生,哪怕她以前在学校里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优等生。哪怕她曾经其实已经无数次憧憬过自己穿越后可以嫁给一个有钱有势的优质男并为此查过不少跟古代有关的知识。
但是真当事情发生在眼前的时候,许婷才猛然发现,她曾经想的再多,都改变不了她根本记不住诸如青霉素一类的东西的制作方法的现实。
老实说她曾经对穿越这事最上头的时候倒也真的去网上搜索过青霉素的土法制作以及火药的土法制作之类的教程。
但是……
这些东西她当时看了觉得自己记住了,实际上可能第二天睡醒后她便已经忘了。毕竟她又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当初看那些更多的是觉得有趣而不是确定自己一定会穿越所以才去查。
所以,在初听到曲心竹是制作出青霉素的人的时候,许婷内心其实是有些嫉妒的。
凭什么同为穿越者,对方就可以制作出青霉素来?
曲心竹闻言不动声色搪塞道:“只是我一向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为此报了不少兴趣班,穿过来前又刚好跟老师一起复刻了它的土法制作罢了。”
许婷抿了抿唇,语气里带着羡慕道:“那你倒真真是幸运到极点了。”
曲心竹垂眸轻笑一声:“凑巧而已。”
两人之间又这般互相试探了一会,曲心竹抬头见外面太阳已行到天空正中,便差人布了午膳,请许婷一起用过后,方才派人送许婷回了赵府。
在许婷离开之后,曲心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沉默了很久,方才起身去旁边的侧卧里把小长宁抱了过来。
小兰在一旁开玩笑道:“小竹姐姐,你看咱们小长宁多知道心疼人,她许是知道自己娘亲今日有事要忙,我陪了她一上午她都未闹着要去找你。”
曲心竹听着小兰调皮的话,原本紧绷的嘴角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她心中想道:对啊,她的女儿这么乖巧可爱,凭什么就注定早夭?
曲心竹之前,或许已经在五年生活的折磨下渐渐变得认了命。但是如今,她最不信的就是这狗屁的命运了。
小长宁感受到母亲身上熟悉的气息,不禁伸手抓住了曲心竹的衣襟,而后嘴里发出了细小的笑声。
曲心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等过几天找个时间,她得再去自己之前穿过来时出现的地方看一眼……还有许婷那会告诉她的那条河,她也得去看看。
说不定这一次她就能找到跟自己穿越有关的东西呢。
只是曲心竹没有预料到,就在她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点希望的时候。
另外一边,谢抚安正在遭受着自己父亲母亲的催促。
谢夫人温言软言道:“安儿,你莫要让母亲失望。”
谢将军没说话,但是他的态度显而易见的与谢夫人一样。
谢抚安抿唇,嘴巴有些发苦道:“晚上,母亲,等到晚上我一定去与小竹说清楚这件事。”
谢夫人见状眸中滑过一抹失望之色,而后她早有准备道:“左右我与你父亲今日无事,等到了晚上我们便陪你一块过去。”
如果不亲自过去盯着,谢夫人是真的怕自己这单纯的儿子被那个女人言两语的又哄的变了注意。
谢抚安闻言下意识想要开口拒绝,但是在谢夫人的目光注视下他又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良久,谢抚安叹了口气,只能任由谢将军和谢夫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如入无人之地。
他自己则是有些无奈的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倚着椅子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太阳。
心里只想让它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是时光本来就是最无情的东西,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
哪怕谢抚安再不愿,远处天边,冬日里最后一丝温暖的光芒还是渐渐的消失了。
在谢将军和谢夫人再一次催促前,谢抚安主动起身站在了两人面前。
“母亲,您不必催促了,我知道该如何做的。”谢抚安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谢母,垂了垂眼如此道。
谢夫人笑了笑,上前拍拍谢抚安的肩膀。
“母亲就知道,我们安儿最是顾全大局不过了。”
谢抚安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来,只他的眼睛里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他叹了口气,便转身大步流星的向着竹苑走去。
谢将军和谢夫人见状连忙跟在了谢抚安身后。
竹苑距离谢抚安原本的卧房并不远,因此谢抚安人没走多久便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正站在院子里吩咐其他小婢女给曲心竹准备晚膳的知书听到声响回过头来。
看到谢抚安时知书不由心中一喜,但是等到谢抚安身后被人搀扶着的谢夫人和谢将军露面之后,知书立马收敛了自己心中所有的小心思,而后连忙躬身行礼。
谢抚安心情不好,便直接忽视掉知书走进了面前的房间。
但是谢夫人停下脚步对着知书点了点头,而后吩咐道:“你把人都带出去,别让他们靠近这里。”
知书一向习惯于听从谢夫人的话,因此她此时虽然心中对谢夫人的要求感到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行动上她已经极为自然的把竹苑里除了小兰以外的其他婢女和小厮都给带出了门。
谢抚安见状,这才面带纠结的上前去敲了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的小兰听到敲门声后很快走过来从里面拉开了房门。
看到谢抚安后她如往日一般态度自然的喊了一声“大公子”。
但等视线转移到谢抚安身后,看到谢将军和谢夫人的时候,小兰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两分。
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躬身喊道:“奴婢见过将军,夫人。”
小兰可以说是从小听着谢将军奋勇杀敌的故事长大的,所以她天然的对谢将军有着崇敬与畏惧。行过礼后不由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谢将军。
但是谢将军哪里会在意她一个小小奴婢内心做何想法?直接便忽视掉小兰的存在跟在谢抚安身后闯进了面前曲心竹的房间。
小兰被几人这突然的给惊的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她立刻惊慌的转身想要制止谢将军。
曲心竹再怎么说也是谢将军的儿媳,他这个做公公的怎可随意闯进儿媳的房间。
只是小兰还没来得及多走几步,跟在谢夫人身后的一个身体健硕的婆子便主动走出来挡在了她面前。
“你……”小兰看着自己面前脸色严厉到有些凶巴巴的人,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但她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被对方捂着嘴巴给拖到了院子外面去。
房间里的曲心竹本来正在哄小长宁睡觉,她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时便看到谢抚安和谢将军谢夫人人正站在卧房门口盯着她看。
曲心竹愣了愣,给长宁盖好被子后起身走到门口向谢将军夫妇二人行礼道:“父亲,母亲。”
哪怕心里再如何不喜欢自己这对公婆,曲心竹在对待对方二人的礼仪上也从来不会有任何差错。
行完礼,曲心竹直起身子,状似随意问道:“父亲母亲怎得有时间来我这里。”
谢夫人闻言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你这边了吗?”
曲心竹垂眸冷静道:“母亲误会了,我怎敢有这种想法。”
谢夫人冷笑一声,没再搭理曲心竹,而是伸手在谢抚安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谢抚安回头看到母亲暗含警告的话语,咬了咬牙后看着曲心竹道:“小竹,我有话要对你说。”
曲心竹抬眼看向谢抚安,在注意到对方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后,她眼神闪了闪,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反问道:“什么事。”
谢抚安双眼直直的看着曲心竹,他嘴唇几度开合,那几个字眼却仿佛长在了他舌尖一般让他难以说出。
谢抚安的双拳渐渐紧握起来。
她身侧的谢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样子无疑是有些失望的。但她到底一片慈母心肠,眼看着谢抚安都要把自己的手心给掐破了。
谢夫人也顾不上自己原来计划的,让谢抚安亲口说出要休掉曲心竹这件事情了。
她往前两步站在了谢抚安面前,而后看着曲心竹道:“小竹,这事我们瞒了你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曲心竹闻言轻轻挑眉道:“敢问母亲是瞒了我什么事情。”
谢夫人状似悲伤道:“其实你先前生长宁时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身体,这以后呀,都没办法再给我们谢家生儿育女了。”
只哪怕谢夫人表面上装的再悲伤,曲心竹还是透过她的眼睛看清楚她那悲伤外表下所隐藏的幸灾乐祸。
而对于谢夫人口中所说之事,曲心竹有些意外,却也不算太过难以接受。
她只是回想着谢抚安先前种种奇怪的举动,以及对方几次番面对她时欲言又止的表现,而后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谢抚安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啊。
曲心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而后她神色平静的看着谢夫人道:“所以呢?母亲今日摆出这样大一副阵仗来找我,总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吧。”
曲心竹这副平淡的态度让一旁的谢抚安有些难受。
他嘴唇张合几下,一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
只是在他即将开口之前,他身边的谢夫人便狠狠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制止了他这个动作。
谢夫人心中其实也是分外不满曲心竹如今这副样子的,但是即将把曲心竹从自己儿子身边赶走的喜悦还是让她暂时忽略了自己心底这点不舒服。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曲心竹道:“小竹啊,你也莫要怪我们绝情。实在是咱们谢家到了抚安这一代已经是九代单传了。今日不管是谁在这里,我都不会允许她坏了我们谢家的香火。”
“你与我婆媳一场也算是缘分,今日我便做主让抚安写一封放妻书于你,也算是全了你们这几年的情谊。”
谢夫人此时,全然一副善解人意的慈母模样。
但她嘴里说出的话就完全不像她的语气那般温柔了。
曲心竹也是因为对方话语里的“放妻书”字而心中冷笑不已。
“放妻书”字说起来好听,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个世界男方给女方写的休书罢了。
谢夫人身旁的谢抚安也因为自己母亲这番话而眉头紧皱。
他此时也顾不上再在自己母亲身后装死了。连忙开口向着曲心竹道:“小竹,我没有这个意思的,我不会给你写放妻书的。”
看着自己对面曲心竹有些冷漠的眼神,谢抚安只觉得自己心中难受极了。他哪里舍得让曲心竹离开自己呢?他明明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休掉曲心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