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朱雄英不知道,秦王不惜踩着自己开解他们的原因,都是因为想要未来过得更好。
不过,两人都听出秦王的言外之意,这份宽慰对他们来说也不是没有半分道理。
正是因为这个国家还有诸多问题,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吃不饱穿不暖,因此他们才会努力奋斗,只希望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不必再受苦受累,却依然无望不是吗?
“未来我们要做的事很多。”朱至终是恢复斗智,不就是百姓多苦吗?没有关系,她会努力利用自己所得的权利,一步一步的帮助更多的人。
“我四处走走,你们先回去吧。”朱雄英捏紧了双手,却只想自己去看看。
秦王哪能放心,待要劝着跟上。一旁的朱至已然将他拉住,爽快应下一声好。
朱雄英与秦王作一揖,转身就走,秦王那叫一个不放心的转头冲朱至道:“哪能让你哥自己乱跑。昨晚刚出的事。你昨天碰上多少人的算计心里没点数吗?”
“无妨,我哥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他心里乱着很,想出去走走看看,只是为了想清楚一些事。”朱至知道朱雄英的纠结,毕竟朱雄英一直觉得大明天下其实挺好的,但是亲眼看到那么多人家卖儿卖女,那对他的冲击是巨大的。
他相信人性本善,确定如果不是因为更多不可控的原因,日子过不下去了,不会有人卖儿卖女。
人贩子,他们更多是为拐卖儿童女子,落入他们手里的女子孩子,他们更是想做无本的生意。
秦王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朱雄英的身影渐行渐远,没能忍住的道:“难道我们就不能跟着,一句话不说的由着他自己思考?我们又不会打扰他。”
结果收获朱至一记质疑的眼神,秦王能不炸了吗?完全炸了!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觉得我连自己的嘴都管不住?”秦王表示不能忍!怎么着,自家的侄女真就看死了他,认定他连自己一张嘴都管不住吗?
过分了吧!
“从现在开始,二叔一个时辰不说话,我保证明天开始告诉你做什么生意,而且在三个月之内帮您赚到能修十座桥的钱。”不是朱至小看秦王,而是秦王确实连自己一张嘴都管不住。
“啊啊啊,说话算数!”秦王早盼着赶紧把修桥的事解决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能得朱至开这个口了!
高兴的秦王拉过朱至道:“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又不用多久,我还能管不好我这张嘴,那我可真够没用的。”
“一个时辰!”认准自己能闭嘴一个时辰的秦王到现在都在喋喋不休,朱至无奈提醒道:“二叔如果还说话,这事就此作罢。”
秦王!!!那肯定不行的啊,张嘴就要跟朱至说道的人,突然被朱至指向他的嘴,“再说一个字都作罢。”
嘶!秦王第一反应是捂住他那一张嘴,不说,不说,不就是不说话吗?就一个时辰而已,他肯定做到。
朱至冲一旁的万河道:“看好秦王,他要是说了话,第一时间告诉我。”
秦王马上盯着万河,无声的警告,要是万河敢乱说话,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就是秦王。
哼,秦王对付不了一个朱至,难道能叫一个万河难住了?
“是。”可是,万河应得爽快,并不怕秦王的警告。
可怜的秦王没能忍住瞪了万河一眼,要不是想着自己现在不能开口,他定要教教万河什么叫规矩。
“滚出去。”朱至他们一行人并没有立刻回秦王府,朱雄英想出四周看看,朱至的意思也是不想回府那么快,昨晚目的没达成的朱至照旧往老地方去-烟花之地。
秦王本来倒是想回家的,结果跟着朱至走到这位置,马上想拦着朱至。
“二叔千万别说话,否则我可是一定会说到做到。”朱至就是故意的,她倒要看看秦王能不能忍。
啊!从小到大,秦王什么时候这么忍过一回事?朱至把他领到这样的地方是想干什么?昨天晚上她惹出的乱子难道在她看来依然不够吗?
秦王不断吐气吸气,压下欲质问而出的话。
结果他们刚进去,突然看到有人推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女子出来,朱至丝毫不曾犹豫的扶住那就要倒在地上的女子。
“快放开她,她得了花柳,会传染人的。”朱至把人扶着,将女子从屋里推出来的人第一时间大喊,提醒朱至千万别碰人,否则极有可能会传染。
几乎第一时间万河已然着急的唤道:“郡主。”
那被朱至扶着的女子低下头,第一时间急忙的从朱至的手里挣脱,也是害怕自己传染给朱至。
“无事。”朱至开口,靠得近,朱至已经看清女子脸上布满了红点,难怪她要披头散发。
“怎么?”朱至安抚了万河,同时也将女子护在身后,询问那走出来的老鸨和打手们。
朱至一身华服,身边跟着的都像练家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谁不是心有余悸,方才万河那一声郡主唤得着急,听到耳朵里的有几人可不少。
因而老鸨相对客气的道:“没什么,我们只是将人赶出去罢了。她得了病,我这楼里几十个姑娘可不能让她传染了。再者,我也不能让她砸了我的招牌。”
相对的一句实话,老鸨开了青楼就是要赚钱的,否则她开来做什么?
“你的卖身契呢?”朱至听着只回头看了身后的女子,女子没有想到会碰上一个关心她的人,愣了半响才回道:“没,没有。”
朱至明白了,即朝老鸨伸手,老鸨立刻明白朱至何意,惊叹的道:“你莫不是疯了。”
不想朱至已然转头冲身后的女子道:“她若是不给你卖身契,你便守在门口,什么时候她给你,你再离开。”
女子一怔,并不明白朱至的用意。万河嘴角阵阵抽搐。
“你这一身病都是帮她挣钱得来的,不愿意帮你治病也就算了,还把你赶出去,让你无所容身?她要让你自生自灭,你只是要一份卖身契而已,有何不可?”朱至慢慢道来,谁听了这内容不傻眼了。
朱至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她想让这个生了病的人死在这门前,让老鸨的生意都做不成?
“你,你莫要在这儿多管什么闲事?这不是你该管的。”老鸨就算一开始不明白朱至何意,此时也都明白了,朱至是想让她往后都开不了门,做不了生意吗?
老鸨有些生气了,指向朱至道:“你分明是闹事?”
朱至理所当然的道:“对啊,我就是闹事。”
老鸨
纵然料到朱至就是有意闹事,万万也没有想到朱至敢承认得如此理所当然。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把她的卖身契给她,要么她就死在这儿。”朱至指向门口的位置,提醒老鸨她就只有这两个选择,趁早做决定吧。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们面前大放厥词?”老鸨呆住了,可在老鸨身后的打手可不管那许多,往前冲了几步,很想对朱至动手。
可惜,朱至没当回事,倒是老鸨先一步把人拦住道:“呆着去。”
作为一个有眼力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朱至身份不同寻常,要跟朱至动手,他们是不想活了吧。
老鸨看了一眼躲在朱至身后的女子,拧紧眉头的道:“卖身契我给你,你好自为之。”
于老鸨看来,女子得了那样的病,根本就不可能治得了,一个必死的人,不就是一张卖身契而已,一个死人要来何用。
女子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能有机会拿到自己的卖身契,从今往后,她将自由了?
“两份。”朱至叮嘱一句,老鸨瞥过朱至一眼,纵然有些不甘心,也自知糊弄不了朱至。
“等着。”老鸨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转身回屋拿去。
女子抬起头向朱至道谢,“多谢。”
“不必客气。”于朱至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女子怯怯的抬起头,似乎想要看清朱至的脸。
秦王其实比谁都着急,一个染了花柳的女子,朱至就不怕传染吗?她可还是未出嫁的孩子。
急得想把朱至拉开的秦王,却不敢说话,毕竟朱至刚刚还警告过他,他要是敢说话别怪她不帮忙弄生意的事。
但是,朱至这不怕事的样子,谁看了不害怕?
秦王想扒拉过朱至,朱至已然知道秦王担心什么,连忙同秦王道:“二叔,您就放心吧,她身上的病不会碰一碰就传人。您要是怕就离远些。”
敢问秦王敢放心吗?
楼里这些姑娘得的病,那都是什么病?谁听了不得害怕?
秦王不能确定朱至到底是不是真清楚,可他必须要尽所能保护朱至,绝对不能让朱至有半点闪失。
“二叔,我有数,您一边好好呆着。”朱至不管秦王,就算秦王有什么话想说,朱至都不想听,更不乐意让他拦着。
“东西在这儿,卖身契,籍契,拿了赶紧滚。”老鸨是不乐意的,但是到了如今的局面,她也没有选择了。
只是末了老鸨没能忍住的道:“你既如此有心,倒不如救救她。否则拿了身契又有什么用?”
朱至已然伸手接过,并不理会老鸨说了什么,递到女子的手里,“是你的吗?”
女子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看,点了点头道:“是我的。”
“拿好了。”东西是帮女子要的,到手了也该交到她的手里。
女子震惊无比,她是绝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拿到她的身契,她还可以恢复自由。
她哪怕被人赶出来了,也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如果不是她的对于楼里的人来说是灾难,于老鸨而言也是全然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存在,她连这个门口都迈不出来。
“知娘,你可真是碰上贵人了,就是不知道你遇上的这个贵人是一时兴起救的你,或是另有所图?”老鸨不知是有心或是无意的说了这一句。那唤知娘的女子接过话道:“无论如何,不会比落在你手里更惨不是?”
“走走走。既然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赶紧给我走!”老鸨气成不成,反而被戳了一记心窝,气不打一处来,催促朱至他们赶紧麻利的走。
朱至目的都达到了,想留在这里才怪,招呼女子知娘道:“走。”
一个走字,朱至亲自上手去扶知娘,秦王真是恨不得把朱至的手扒拉开,朱至怎么就不知道避讳着点呢?
秦王再怎么着急也是没有用的,朱至已经扶起人了,秦王拼命朝万河使眼色,就为了让万河上手扶人。
“不用,你们跟着就是。”万河其实也想,架不住朱至不让他靠近。虽然朱至是知道万河的身份,别人不知道。
于别人看来或许楼里出来的人已经没有所谓的名节,朱至也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眼前的知娘成为别人瞩目的焦点。
“咱们先回府。”朱至本来是有事来这一带的,可是现在看来办不成了,先救人要紧。
秦王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朱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朱至是想把人带回秦王府的是吧!
这怎么行。
眼前的这个知娘可是从烟花柳巷出来的。
“郡主,是不是在外面安置?”万河何尝不急,秦王亏得被朱至按住了不许说半个字,但万河可没有受到约束。况且他随在朱至身边,对朱至的事就得多管着点,绝对不能让朱至做出任何损及于朱至自己本身的事。
朱至带着一个青楼出来的知娘回秦王府,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朱至不清楚?
对,昨天晚上朱至来了这个地方,传扬出去,朱至的名声也坏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朱元璋和太子在上头顶着,不知有多少人用唾沫星子把朱至淹死。
所以,现在是不是更不应该让朱至继续做那受人非议的事?
“在外面安置不用钱吗?府里又不是没有空房。”朱至却是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毕竟秦王府挺大的,就算关了不少朝廷命官,空房依然不少。安置多一个人小意思。
万河回头看向秦王,秦王急得满头都是汗,他要是能开口早就说话了,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不是因为他被朱至约束了?
在赚钱这件事上,秦王是不得不向现实屈服,他没挣钱的本事,好不容易朱至点头答应告诉他钱要怎么赚,帮他解决修桥所须的钱,他能在这个时候惹朱至不喜吗?
可是,让这样的知娘回到秦王府,以后秦王得想想怎么向朱元璋和太子交代。
他一个当叔的跟着朱至就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的吗?连拦着点人这事都办不好?
秦王急啊,不能说话他就不说,他就拉住人,就一个意思,朱至绝对不能把人带回去。
可是,朱至决定的事谁能拦得住?
“二叔,您要是想留点颜面就把手松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朱至扶着知娘,突然被秦王捉住胳膊,好吧,她知道秦王什么意思?
要不是因为打着赌,秦王的嘴早就说个不停了!
如今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话不能说,行动肯定得表明。
他不同意朱至把人带回去,绝对不会同意。
朱至警告的话放出去,一记眼刀子甩向秦王,秦王摇头,他两样都不想。
既不要朱至把人带回去,同样也不希望挨打。
朱至瞥过秦王一眼,“二叔,我数三下。”
朱至耐心也用得差不多了,毕竟刚刚经历陈亘等人被人卖的事,朱至知道陈亘她们都是被人舍弃的对象,可是,在这儿再碰上一个身染重疾被青楼赶出来的知娘。
对,大环境她是改不了,男尊女卑的事实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想让全天下的人不再轻易舍弃她们,何其难。但是,救一个人,一个她轻易可以救到的她,她为什么不能救?
青楼出来的知娘又如何,是她想被人卖入那样肮脏的地方吗?
世道的残酷才造就她们的存在,她们无能与这世道抗衡,只能像一片叶子一样在江河中漂泊,挣扎求生。
她可以救人却不愿意救,她对得起自己?
可这时候朱至扶着的知娘唤了朱至一声,“姑娘。”
刚准备对扒着她不放的秦王动手的朱至立刻敛了身上的怒意,回头与知娘对视,“有话不妨直说。”
知娘抬起头,透着披落的青丝看着朱至道:“姑娘为我讨得身契,我对姑娘感激万分。将来的路我能走,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