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么一声叫唤,谁人不是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太子也是始料未及,赶紧询问。
“不,不知道啊,小郡王掉湖里了。”报信的是个小内侍,发现情况他就跑来了。
可是没想到这时候传来一道声音道:“我什么时候掉水里了?”
稚嫩却透着稳重的声音,走来的人正是朱雄英。
朱雄英从小内侍身后走出来,小内侍闻声回头,瞧见朱雄英眼中流露出诧异。
“拿下。”朱雄英一声令下,小内侍一听便要冲上去捉住朱雄英,不料在朱雄英身后一个妇人突然出手将人扣住,小内侍待要挣扎,妇人毫不犹豫地折断小内侍的手。
“啊!”小内侍发出一阵惨叫,妇人已经牢牢将人扣住,纵然他再用力也挣脱不开。
“爹。”朱雄英走到太子面前,太子心有余悸,低头询问:“没事吧?”
“没事。他们想把我推下水,我反手推了他们一把,更帮着他们喊我落水了。”朱雄英且将自己一番操作道来,将计就计什么的,看谁中谁的计啊!
太子目光变得幽深,“看来东宫也该好好地整治整治了。”
不错,乱子出了一个又一个,太子能当没这回事?
一个个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打他妻儿的主意,他要不出手收拾人,都以为他这个太子只有仁慈,没有半点杀伐果断!
“带下去严刑逼供,孤要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太子一声令下,押着内侍的妇人这就松手,移交到一旁的侍卫手中。
“今日姑且就到这儿吧。诸位能来,孤甚喜之。”太子既然要查案,此时也没有心思再与在场的人客气,同众人作一揖。一个个对今晚接二连三发生的事,也是心里有数的,除了几个亲近的人,都纷纷告辞。
曹国公将朱至抱在怀里,常氏想伸手将两个孩子抱过,太子道:“你带允炆和允熥回去。”
换而言之,太子是要把朱至和朱雄英留下,常氏唤一声太子。
“他们都不小了,该知道自己的处境。”太子其实很庆幸朱雄英反应快,没有中了别人的计。
常氏想到方才的局面,也就只从曹国公手里接过安安静静已经睡着的朱允熥,不忘带上刚被太子放下来的朱允炆。
朱允炆是不哭了,不过对朱至那是总瞅着,不难看出他想跟朱至在一起的。
“你先回去,明天我带你去玩啊,再教你打架。”朱至哄小孩,朱允炆听着连连点头,甚是欢喜。一旁的人嘴角抽抽,朱至是不是没有注意到旁边太子的脸色,这脸都青了啊!
“像开平王。”关键时候得有人提起故人吧,曹国公就是最好的人选!
开平王常遇春,朱至的外祖父,那也是这样一个乐意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
可惜去得早,朱至都没能见着自家外祖父一面。
朱至对人人口中称赞的外祖父也是好奇的,只是见不着就是见不着,再可惜也是没用的。
“来,小郡王。”曹国公一个作为太子表哥,又是太子义兄的人,见着朱至和朱雄英,那是比见着自己的孩子都要和善。
弯下腰一把将朱雄英抱起,这一手一个孩子,曹国公丝毫不见吃力。
“这位女官是皇上所赐?”曹国公这都抱起孩子了,太子已然在前请其他人一道进屋,曹国公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是。她叫祝娘。不仅武艺高强,而且饱读诗书。”太子介绍起祝娘来,想到平日里这一位没少教他们兄妹读书识字,也是叫他们兄妹十分满意的。
“你们既然有心习武,不如让这一位多指点一二。”曹国公为他们出主意,不想朱雄英笑笑道:“不急,不急!”
曹国公连瞅了朱雄英好几眼,确定这位是真不急,脸上浮现了笑意。行,小小年纪胸有丘壑,甚好!
太子领人进了屋,观曹国公和两个孩子说话,太子也不急。
“小郡王今晚出事,这事儿我去查。”一旁比太子年长几岁,却是英姿勃发的人开了口。此人正是凉国公蓝玉,也是太子妃的舅舅,朱至和朱雄英的舅公。
“这件事无须你小材大用。”太子既然都让人去查了,也就用不着凉国公插手。
“怎么算是小材大用呢?这可是我的侄孙子,更是太子您的儿子,他们今天敢对小郡王动手,来日兴许就敢对太子动手。必须得查到底,将幕后的人揪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凉国公是个急性子的人,于战场征战,就喜欢速战速决。
对于有人想害朱雄英的命,凉国公是恨不得立刻把人揪出来,剥皮抽筋。
“太子您别管,这件事我一定查清楚了。”凉国公子大掌一挥,要把事情揽下来。
“好了,太子既然说了自己有章程,用不着我们插手,听太子的就是。你关心小郡王的安全,太子这个当父亲的比你更急。”关键时候就得曹国公出面安抚凉国公,提醒他别乱,行事得缓。
“我让你们留下,不是为了让你们讨论方才雄英遇险一事。我既然让人去查了,定会一查到底。断不容有人伤害雄英。最近淮西的那些老臣们做了些什么事,你们听闻了吗?”太子本是不想提,只是眼前的两位都是跟随朱元璋打下天下的功臣,在一众淮西功臣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太子有所耳闻某些事,就不能不跟他们说一说。
曹国公还好,瞥了凉国公一眼,并没有说话。
倒是凉国公挥手道:“我们这些淮西老臣都有什么事。都是早年随皇上一起打天下的人,如今得了天下了,皇上在上,我们也就想安享富贵罢了。”
安享富贵这话听来好像不错,太子并非不知这些老臣的模样。
淮西功臣,指的正是早年一道随朱元璋打天下的人,眼下朝中的武将多出于淮西,但自得天下以后,也是这些曾经跟朱元璋一道打下天下的人,最终成了大明朝的隐患。
这些年来,朱元璋其实没少告诫淮西功臣们,可惜啊,不管他再怎么警告,总有那听不进话的人。
太子能出言相询,显然是有所收获,可是凉国公这浑不以然的态度,朱至听得都挑了挑眉。
太子何尝不是如此。但凉国公那么一说,太子接下来的话也不好再提,毕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来到东宫的人都是道喜而来,他要是对人严厉喝斥,并不妥。
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太子让凉国公先行一步。
曹国公等凉国公走了才道:“皇上是打算对凉国公出手了?”
“居功自傲,这些年蓝玉犯下的错处你也看在眼里。眼下他跟胡惟庸纠缠得越来越深,长此以往,只怕……”太子是最了解朱元璋的人,有些臣子越发不像样,瞧着要凌驾于皇权之上。偏有人不自知,饶是太子再三提醒,凉国公也总不知道避嫌。
“不如太子私下相劝。”曹国公一个洁身自好的人,那是不担心的,不过对凉国公,曹国公也是盼着太子能救救。
太子摇了摇头道:“罢了,他若一直执迷不悟,救他这一回,怕是也救不了他下一回。”
自恃有功,目无王法的功臣,总觉得高高在上的朱元璋不会为难他,或许他更有别打算。
“爹,想要治舅公,说话不行,那就用舅公最擅长的把戏!”朱至听了老半天,终于听出来太子的忧愁,为父分忧有何不可?
朱雄英秒懂地问:“拳头?”
朱至连连点头,“他们不就是仗势欺人,以势压人吗?他们可以,我们也可以啊。既然
教是教不会,舅公听不进劝,就让他切身体会呗。”
太子一个不喜欢用拳头的人听得微拧眉头,朱雄英已经跟朱至商量起来,“你去吗?”
“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朱至挑眉说,朱雄英道:“爹,让至儿去吧。”
旁边听着的太子一顿,曹国公已然道:“这个好。至儿年纪小,别管做了什么凉国公也不好过多怪罪。要是能让凉国公有所收敛,更是一桩好事。”
曹国公这么支持也是出乎朱至意料之外。
朱雄英在一旁也点头,“舅公目无法纪,横行霸道,皇爷爷和爹一再敲打都没有用,那就换一个方式。”
办法嘛,总是人想出来的,一个办法不行,那就换一个。
“爹要不要让舅公改正?”朱雄英在一旁追问。这完全相信朱至,坚定朱至一定能让凉国公有所收获的态度,朱至高兴得直眨眨眼睛。
太子一滞,要说不希望凉国公改,定是骗人的。
可是,让朱至去做这件事,确定可行?
“爹,试一试,失败也不会比现在更差的对不对?”朱至一看太子意动,马上补上一句,事情再变差不会比现在更差不是吗?
万一要是真让朱至改变了局面呢?
“你要多少人?”太子确实意动了,就得问问朱至的打算。
“我怎么能要人呢?带了人,那就算不得我一个孩子胡闹了。”
是的啊,朱至一个人出面,做什么事都可以是她心血来潮。带上人,谁能看不出来那背后是朱元璋和太子指使?朱至能让朱元璋和太子牵扯进来吗?
恰好这些日子朱至日常出入宫外,就算没有人会注意,真要碰上了一查,也不过是凑巧是吧。
但是,有一个问题是朱至必须不能忽略的,比如这要揍人不成,别给被人揍了啊!
那就得提高身手了!
“太子,那内侍咬舌自尽了。”一家子讨论怎么教训凉国公,百川来禀,消息并不是好消息。
太子拧紧眉头道:“知道了。葬了吧。”
人死了,虽然太子有心要从中得到些消息,既不能如愿,罢了!
人死了,再让人暗中盯着就是,眼下要紧的是朝中的大事。
太子有心要借朱至的手教训凉国公蓝玉,这事须得跟朱元璋提上一提的啊,父子二人一拍即合,甚以为此事可行。那,得保证朱至的安全是吧!
要说之前让朱至练武,纯属是因为朱至的要求。眼下凉国公最大的变故就在朱至身上了,那怎么都得拼一拼吧。
对于朱元璋来说,蓝玉是他的悍将,曾经是他最倚重,最信任的人。只是得了天下之后,曾经骁勇善战的人却成了曾经他们最憎恨的一类人。仗势欺人,强抢民田,目无法纪。
朱元璋杀了多少人,那里头有多少是跟他一起打天下的人,朱元璋都记得。
可是,他们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朱元璋但凡不想这天下葬送在他们的手里,心里但念及百姓分毫,就不可能纵容。
更别说,朱元璋此生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朱元璋发现一个,朱元璋便要杀一个。哪怕终他一朝都杀不尽,朱元璋也要杀!
对,或许有人会说朱元璋太狠,但对百姓来说,朱元璋能重百姓之利,处处以他们为重,却是他们的救星。
自朱元璋称帝以来,分田地,修渠引水,哪一样不是为了百姓。
老百姓的心里有杆称,谁真心为他们,谁心里没有他们,他们清楚着。
朱元璋心里一直希望能够有机会改变一些局面,比如不得不杀了那些跟他一起打下天下,却在打下天下后忘记他们初衷的这些人。
朱至现在就是在帮朱元璋做到这一点,因此,
怎么能不让朱元璋心下欢喜,支持。
朱元璋做得比太子更细致,朱至出手,既然是不能让人帮的,要达到目的,那就想办法提高她的武力值。
正好,朱至天生神力之点是让常人所不能及的。加之朱至也算学了些日子,朱元璋特意让人专门给朱至加强训练,至于朱至的长进速度,嗯,朱至自己相对满意。
不过,朱至忙着提升武力值的同时,齐老五那里的菜也有所收获,赶在年前,绿油油的青菜收获了,大冬天新鲜的青菜,难免引起人的争夺,朱至的烤鱼铺子,嗯,取了一个大众化的名字,食楼,烤鱼只是开始,并不只限于烤鱼。
有了烤鱼,烧烤得弄上来,大冬天的青菜,独一家的供应,自然让食楼的生意爆火。
但是朱至可不是只将青菜供于一家,毕竟朱至从一开始所图的就不仅是自给自足。
有了齐老五出面,再加上沈彬在一旁就自身的见解补充,从十二月起,到春耕之前,青菜源源不断地供应,满足了几乎整个应天冬天所需的青菜,包括皇宫大院。
钱,朱至挣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一瞬间成了有钱人,朱至考虑的是下一步该做什么生意。
在此之前,朱至原本就等一个机会,不想真有人送上门来了。
“齐老五送来消息,有人要强买他们家的田。”沈彬跟着朱至混,也算分了一杯羹。
有人或好奇沈彬这么一个做生意的人,怎么没想跟朱至一起种青菜,以达到赚钱的目的。
对沈彬来说,分这一羹其实根本不重要,他们沈家如今不差钱,差的是地位,尤其是在大明朝的地位。
若这大明朝内容不得他们有一席之地,沈家赚来再多的钱也是没有用。所以,他何必贪这一点小钱。
朱元璋和太子的计划自然不可能告诉沈彬,但齐老五那里出了事,怎么也不可能不求救于沈彬。
“齐老五直接来找的你?”朱至正想着谁那么大的胆子,但,朱至更想知道的事,碰上这种事,应天知府在干什么?
沈彬闻之不由多看了朱至几眼,跟朱至混了快半年,他要是再闹不清楚朱至别看年纪小,却不同寻常,他算白活了这些年。
“他去寻过应天知府,可应天知府说,不能因为人家要买他的田地,朝廷就把人捉起来。大明朝没有这个规矩。”沈彬如实而答。确实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