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钱的数目倒是要解释一下,这时节没有忌讳“四”,一般压车都为了取“四平八稳”的喻义,准备给四块或者八块钱。
主婚人这才道:
“新郎、新娘下轿子了!新娘子脚不能沾地,不能把灰带进婆家!”
这时候还不兴新郎抱新娘下车呢,只在车门下边铺了一溜干净的袋子,新郎自己下车,新娘由宾相扶着从袋子上踩过去,就跟从娘家出来时一样。
看到新人进院子了,茵茵连忙大声喊:
“扬新郎、新娘了!”
小孩子和半大小子们一窝蜂地将五谷往他们头上扬。
茵茵拉着孙琪往屋里走,还能听到主婚人在提醒:
“小心脚下滴水檐子,大点步迈!”
巧兰知道不能踩到滴水檐,不然往后容易生病,招邪。在陈婷的搀扶下迈了一大步,迈过门槛直接进屋。
进了里屋,屋子里铺着新炕席,炕上铺着一个大红缎被,那被面上的光亮在特意开的灯光的照耀下,将整个屋子里都趁得红彤彤的,再加上屋子里的五色纸剪的拉花,显得屋子里格外的喜庆。
炕上放着一张小炕桌,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瓜子,一盘子糖果。
墙上贴着喜字和新画,柜盖上还有个大暖壶,让进来的人无不眼前一亮,不由赞叹不已。
进到屋的时候,巧兰的盖头就被苗于荣摘了下来,高高搭在敞开的门上。
地上有一丝袋子高粱,扎着袋子口,巧兰在人的搀扶下踩着高粱口袋上炕,坐到被子上。
其实坐得并不是很舒服,褥子里面有一把斧头,用红纸包着呢,据说这叫坐福!
主婚人又开始说了:
“坐福不能面向正南啊,要面向东南方!”正南和西南都不能坐,据说西南是鬼门关,这两个方位都犯太岁和小太岁。
调整好方向后才坐定。
抱着“嫁妆”的娘家人将巧兰买的东西放好。
一套行李放炕琴被垛上。一个柜,正好和茵茵家打的凑成一对摆上。
两个小圆镜子一边柜盖摆上一个,再有巧兰买的雪花膏和胭粉、梳子、头油、牙膏、牙刷摆好。
一个茶盘,里面放着巧兰自己买的两茶缸子及她姐送的两个杯子,还有茵茵给的放在柜盖上的四个茶缸子,竟有八个之多。
其实黄梆子还真就啥都没陪送巧兰,这些东西都是巧兰用彩礼钱置办的。
这就坐完福了。
然后李丽娟笑着上前。
巧兰红着脸从被子上跪起来,在自己头上摘下那朵特别的红花,边往李丽娟头上戴,边小声道:
“妈我给你戴花!”
四周看热闹的,有调皮的便大声起哄:
“新娘子声太小了,你老婆婆耳朵不好使,听不着!大声点!”
李丽娟不等巧兰难为情便解围道:
“别听他们瞎说,妈耳朵好着呢,听着了!”
巧兰脸虽红,却仍坚定地大声又说了一遍:
“妈,我给你戴花!”
“好!好!”李丽娟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忙将准备好的改口红包递给巧兰。
撕开一块糖喂进巧兰嘴里:
“往后啊,你们两口子要过得甜甜蜜蜜的,不打不闹的合合美美的,将来子孙满堂!”又剥了块塞进苗于荣嘴里。
两个新人连忙点头接受训示。
李丽娟亲自扶着巧兰坐好:
“这实心眼孩子,站地上戴也一样,现在不流行跪着戴花了!”
小两口站到地上,巧兰又管苗学松叫了声“爹”,苗学松笑着答应。
这时巧兰的二姐端着洗脸盆子,三姐拿着新毛巾,这会用这盆装了温水,里面还泡了根冻葱,里面有一些一分钱币,巧兰用这水洗脸洗手,还要将钱捞起来,做完整个流程就差不多了,代表巧兰往后就是苗家人了。
典礼结束了,下一步就要开席了,观礼的人开始找地方坐去了,新房这里坐的是新娘及送亲的娘家人。
茵茵穿上孙琪递给她的大衣,兴奋地拉着她:
“你没经历过农村的喜宴,我带你找个地方坐着跟他们一起吃吧?”
孙琪摇头:
“我看看就行了,我要跟着你的!不过农村结婚要这么复杂么?”
“复杂么?我觉得还行吧,就是比我喜子哥结婚时多了点礼,好像家家都差不多。”
她感觉比后世结婚的要简单多了呢,只是这会儿有些老的婚礼观念没改而已。
来客们也在讨论着婚礼,李丽娟娘家这边的亲戚们坐在一处。
姨姥不禁对着李姥姥感慨:
“娟子还真是命好!”
对这个外甥女,姨姥很复杂。
比自己小了十多岁,但已经娶了三个儿媳妇,戴了四回花了!现在连孙子都有三个,最大的都能满地跑帮着干活了。
而自己只两个儿女,年纪都到了适婚年龄却都在家里还没结婚。
现在这样一比较,她羡慕坏了!
以前李丽娟家孩子小,人口又多,家又穷,不说吃上顿没下顿的也差不多了,她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家里也越过越好了,看着这么多口人在热闹又心齐,便不由羡慕起来。
舅姥爷比姨姥大几岁,点头:
“可不是啥的,娟丫头生了四个小子,一个姑娘,现在看个个都不错,尤其她那姑娘,真给她长脸啊!”
舅姥却盯着外面疯跑着捡没爆开的鞭炮的小子们瞧:
“别的不说,她这点岁数就三个孙子,真是叫人眼气啊!”
陪着兄弟姐妹坐的李姥姥得意极了。
“那可不啥的!娟子从小命就好,她在家那些年,家里年景就不错,没咋饿着过她,嫁人了,婆家也好,她那婆婆是个明理的,这么些年婆媳都没闹过啥矛盾,进门第二年就生了于富,后面两年一个,连生了四个大小子,后面年纪大了,没想到还有了茵茵,这更是个福丫头,生下来身子虽然不健壮,却是个带福的,他们老苗家全家都稀罕!她爹也是她生下来那年当的队长,也没送礼也没做啥大事,火扒的就被大队书记指定四队的队长,一干就是这些年!”
当队长虽然没有工资拿,但每年有一百多的工分,再说那大小也是个官呢。
正说着上菜了,李姥姥连忙招呼他们动筷子,客人们看到盘子里有大块的肉就叫人惊讶了,没想到后面一道道上来的竟然还是绿色的,这可叫人服气了,这门亲戚看来是真的过好了!
不止李丽娟这边不常走动的亲戚,本屯子人及娘家人也都在讨论着呢。
这人闲着没事又没什么娱乐,可不就喜欢挑事。
尤其都是老苗家的,婚期还只差了两天,可不被人拿出来做对比。
不管苗四叔那桌还是苗四婶那桌,参加过他们家喜事的都在问他们。
“苗老四家的,你们也刚娶儿媳妇,这办置的可不啥样啊,这跟你三哥家一比,都没法看了!人家还是二婚呢!”
其他妇女都跟着笑,对那开口的人道:
“那肯定不能一样啊,苗于喜又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人家队长两口子是出名地疼儿女,为了给他们家三儿子结婚,昨天特意杀了一头大猪呢!”
“是么?我听着猪叫了,还寻思谁家杀猪呢,那可是真舍得了!”
“那可不啥的,今天来喝酒就来着了,一会儿可劲吃吧!”
“我看着过他们家的猪,四五百斤沉呢!”
“那么大么?他们咋喂的?”
“我问了,听说是喂他们家茵茵配出来的猪饲料,说是喂那个一天长好几斤呢!”
“真的假的?还几斤,明儿我问娟子要点饲料试试看!”
“你咋好意思问人家要?听说那饲料又是用豆腐渣子,又是用粮食还要土豆啥的挺多样做成的呢,一斤成本都要二毛钱呢!”
“啥?那么贵啊?那谁喂得起!”
“账不是那么算的,你想想,要是猪长到四百斤卖,一斤六毛钱,四百斤多少钱?”
苗四婶:……
她早就想到这些人会拿她家的结婚的事跟三嫂家比较,特意跟她男人想好了说辞的,现在她们问到一半不等她回答就自己扯开话题了,她怎么就没感觉到松一口气,而是憋得胸口疼呢?
茵茵家原先准备的十五桌没放下,大队干部不少都来了,没办法临时又加了两桌,自家人和厨师及帮着端盘子劳(音同烙)忙的人留在最后面吃。
茵茵担心叶隐川早上没吃饭,叫他跟着第一席一起吃,他不肯,一定要等着跟她们一块。
茵茵对下了席想要回去的市里亲戚们道:
“姨姥、舅姥爷、姨、舅你们要不等一下跟叶隐川顺路回去?他要回滨海路过福平市。”
对茵茵来说,和叶隐川的关系更亲近一些,二人间也没那么多客套,有些事无需问他便可以替他决定。
客人们想了下道:
“可别的了,我们人多,车也挤不下,反正去火车站也方便,下了火车走不了几步就到家了。”
姨姥和舅姥爷家都在车站附近不远。
茵茵又让了让,见他们坚持不用,便也不再让了,由二哥赶着马车送他们去车站,坐晌午车回去。
热闹过后,茵茵跟家人吃过饭,便带着叶隐川、何守梧和孙琪去了养殖场。
“我种的蔬菜长起来了,黄瓜都快要爬蔓了,草莓也有开花的了,再过上一个多月说不上都能吃了!”
“这么快么?”叶隐川惊讶得不行。
茵茵点头:
“可不是!小青菜也能摘了,你们要不要摘一把回去,晚上蘸酱吃?”
何守梧是第一次听说茵茵还种菜了,好奇得不行:
“是大棚菜么?吃不吃的不急,看肯定得去看看,还等啥,赶紧的!”他还没看过大棚长啥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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