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处理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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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铮与李含章被途中偶遇的女官引进配殿。
这配殿距离小花园最近,是供内侍筹备宫宴用的,因为如今家宴正行,几乎无人出入。只是陈设相对简单,怕宫人偷懒,连座椅也不设。
梁铮环顾四周,没找到合适的地方,索性让李含章坐在桌上。
女官本要唤太医,却被李含章制止,只好为二人送来温水与绵帕,便徐徐合上门扉、退出殿外。
李含章始终低垂脑袋。
哪怕喊住女官时也没有抬头。
小孔雀闷声不响,连指尖都透着微红。
她是被梁铮一路抱入殿内的。
真是……羞死人了!
虽然来时没遇见太多人,但宫人们的嘴有多碎,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怕是不到明日,整个燕宫就会疯传,玉清长公主与镇北将军落跑家宴,在小花园里酱酿时受了伤,跑到配殿里来处理伤口。
这都算好的。
还有可能传得更夸张。
李含章不欲再往后细想。
脑袋里却不受控制地浮想联翩。
小孔雀的脸越来越烫。再红下去,就要熟了。
梁铮读懂了李含章的心思,只轻轻一笑,并未点破。
他可是巴不得和小孔雀传出什么逸闻。
越香艳越好,最好能让人脸红心跳、终生不忘。
得叫旁人都记住,他梁铮才是李含章的驸马,谁也别想来惦记或冒犯她。
梁铮拧干濡湿后的绵帕,牵起李含章的手。
他埋首,一壁为她轻柔地拭掌,一壁开口道:“怎么伤的?”
李含章的思绪被打断了。
她回过神,正要答梁铮的话,又想到什么,便将尚未出口的字吞了回去。
这是她在追着梁铮跑时弄伤的。
因她看见他独自走入花园,身影落拓而寂寞。
她微咬下唇,默了片刻。
才道:“看不见路,在树上蹭了一下。”
言罢,她扬眸,望向面前的男人——目光小心翼翼,带着询问。
平南王与他说了什么?
二人相处得……还算融洽吗?
梁铮没接话,仍望着她的手,谨慎地擦去她掌中的尘灰,像在侍弄名贵的花草。
待到手掌只余红痕、其余白净如初,他才终于抬起头来。
他确实生得颀伟,身骨也劲挺。
李含章坐在桌上,也只堪堪与他四目平齐。
“平南王没说什么。”他坦诚道,“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场面话。”
交代时,梁铮眉宇舒展,蕴着一点笑。
与平南王夫妇相遇令人不快,但小妻子眸中的关心足以将这份不快打消。
李含章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她信梁铮:只要他坦白,定不会骗她。
不过……
方才的情形再度浮现眼前。
梁铮确实是在逃避与平南王夫妇的对视。
永庆村的经历算是了结,可被生母抛下这事,兴许仍是他的心结。
李含章垂下眼帘,眸光微暗。
她思虑再三,最终选择将与平南王妃之间的对话压下不表。
既然平南王妃说自己心有苦衷……
那就等弄清此间内情,再向梁铮道来,也不算迟。
“咚咚。”
殿门突然被叩响。
二人皆是一讶,下意识望向殿门。
还没发问,就听屋外人道:
“玉清,你在里头吧?”
是常山侯薛骁。
梁铮只知薛骁名号、不识对方声线,却也听得出那人是名男子。
他不作声,只眉峰一挑。
李含章颦起黛眉。
薛骁怎么找过来了?
准是方才的女官嚼她舌根。
她收回视线,不予理会,权当没听见。
“玉清,我是薛骁。”薛骁倒是很锲而不舍。
听见薛骁自报家门,梁铮心绪一沉,狼目如蒙冬霜、愈发寒凉。
他放下绵帕,若无其事地抚过李含章的手。
压低声音,同她问道:“这是谁?”
李含章想梁铮久居边塞、不识上京权贵,又不知该如何总结此人,皱着眉想了片刻,才答:“是个讨厌鬼。”
梁铮淡淡嗯了一声,没再开口。
薛骁仍在呼唤:“玉清,听说你受伤了,可有大碍?”
好像李含章不给他一声应答,他就绝对不走。
李含章不堪其扰,也不愿薛骁引来旁人,只好潦草应道:“本宫无碍!”
“当真?”薛骁惊讶道,“可我听说,你已不能行走了。”
李含章默然。
这也太能瞎传了!
“当真无碍。”她敷衍道,“本宫要歇息,你速速离去!”
“不好。”屋外的薛骁摇头道,“你打开门,叫我看看再走。”
看看?看什么啊!
李含章被磨得愈发心烦。
上回薛骁来将军府,就是被她给骂走的。
难不成这回,也非得挨骂才走?
还是之前的话说得太轻了:什么不出现在将军府,应该是不出现在她面前才对。
李含章愠恼:“本宫——”
话刚起头。
“唔!”
被以吻封缄。
她的背脊压上桌案,瘦腕一热、遭人擒过发顶。
呼吸滚烫如火,在颊间烈烈燎原。
强硬的吻不容抗拒,不论气息或话语,堵截她所有将出的音声。
梁铮欺往案间,拇指抵住她腕骨。
大手向上,顺着掌纹攀爬,同她十指紧扣。
他的唇很快与她松开。
李含章有些迷茫。
她丹唇微开、呼吸乱促,透过水雾朦胧的眼,与身前之人对望。
梁铮那双皂白分明的眼,此刻光芒郁抑、妒意灼目。
“卿卿……”
他嗓音沉哑,咬字清晰,醋劲十足。
“你非要同他说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