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要被这娇滴滴的小孔雀折磨疯了。
泪涟涟的眼,粉莹莹的颊,柔软丰盈的两瓣唇委屈地撅着。
还偷偷地瞄他,别扭地吐露对他的心意。
那点芝麻色的泪痣变成一粒朱砂。
在他心口灼了一下,令偃旗息鼓的欲念死灰复燃。
势均力敌?
去他的势均力敌。
“我早就输给了你。”
他甘愿被她敲骨吸髓、追魂摄魄。
“哪来什么势均力敌。”
他是她一人的裙下之臣。
“好卿卿,我只要你。”
梁铮蹭过那乌云似的鬓发,去尝那点泪痣。
“做你自己便是,不必勉强。”
这一席话听着温驯,好像孤狼低下头颅。
可他的气息贴往肌肤,分明却带着沙砾似的干哑与滚烫。
他护着她的骄傲,满足她那点奇怪的胜负欲,克制又贪婪、隐忍又热忱地哄她。
李含章听得出那些被藏起的炽热与野心。
并且——对此十分受用。
他都这样说了,还管它什么势不均、力不敌的。
她任由他啄,放纵他的唇在颊边纠缠。
“不害臊。”娇赧地斥他。
梁铮笑,沉沉地贴着她的耳朵。
她面颊更热,软软地推了一把他的胸膛。
“烦不烦人。”被她骂还要笑。
“哦。”梁铮慵懒道,“你不就喜欢我这样?”
被人说中心事,李含章没有承认。
只气哼哼地扭开身,想换个面向、不去理他。
却被他戳着——就立在她裙下。
李含章的身子凝滞在那儿。
月辉淌过白面,衬得她颊上纷霞越发秾艳。
她回眸,水汪汪地剜他两片磨人的眼刀。
“你混账。”不敢动,就骂他。
梁铮不吭声,只扬起嘴角。
他双臂骤沉,将怀中娇小的身躯往下一压。
李含章被他按了下去。
她软哼一声,纤白的颈涂上焰似的火色。
寝衣单薄,中衣与中裤像要被他的体温灼穿。
“刚刚要摸。”他故意逗她似地,“现在又不敢了?”
李含章红着脸:“不一样。”
不光是她的心境不一样,连他也不一样。
“方、方才还……”还是睡着的。
梁铮又去蹭她的发,像在蚕食她的香:“你哭成那样,我哪有功夫想别的。”
李含章自知理亏,却不肯低头。
她腆着脸,嘴硬道:“那你现在就有功夫想了?”
才说完,劲腰就往上抬了两下。
李含章猝不及防,被颠得柔身歪斜、轻轻扑往身边人的胸膛。
她又惊又羞,抬眉对上那双幽沉的长目。
捉到梁铮一点得逞又恶劣的笑。
“乖卿卿。”他锁视她,“我不光有功夫想,还有功夫做。”
似是为了应这句话,搂着她的手再度朝下按了按。
熟透的小桃花又被扎进尘壤。
李含章动弹不得,仿佛长在人怀中。
“你、你……”她羞恼。
葱指打着颤,猫爪似地挠他两下。
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如山的胸膛岿然不动。
小孔雀骤然泄了气。
她自暴自弃似地,将脑袋往梁铮肩头一歪,娇怠地靠着。
两扇红又覆上眼睑,零星的娇泪在眸里闪。
“坏蛋。”她小声地骂。
怕说得太大声,待会儿又要被欺负。
反正跑也跑不掉,李含章索性放开些,偷偷往下头瞟了一眼。
除了她白花花的裙面儿,什么也看不见。
她现在还坐在梁铮的腿上呢。
李含章更加气馁,闷闷地鼓起腮,小脑袋瓜开始胡思乱想。
《鸳鸯三十六式》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咦,对呀——书里说,这事起来,能用手放下去。
虽然里头也没说具体是怎么个放法。
但……是梁铮硌着她!那梁铮就得负责才行!
她来了精神,辉光重回眼眸。
梁铮留意到她的变化,还没发问,便先听她开了口。
“驸马。”小孔雀耀武扬威,“你放一下。”
边说着,五根纤指抚琴似地乱舞。
弦外之音不言自明。
哼哼,不准说没法放!
休想糊弄她,她可是明明白白看过书的。
梁铮眉峰一扬。
饶有兴致地看向白嫩的小手。
小妻子还知道这个?
嗯,有进步,比以前长本事了。
看来这鸳鸯三十六式的乌龙也没白闹。
只可惜,他梁铮是什么人——不是光风霁月的君子,而是炽盛如火的悍将。
她给他一丝甜,他就索求更多。
她松懈一寸口,他就撬开她全部。
“哦。”梁铮低眉,慵懒地同她笑,“好啊。”
李含章闻言,眸色微讶。
她本以为他还得再欺负她一阵儿呢。
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
还没等她细想,梁铮又道:“不过……”
他似在忖度:“还挺麻烦。”
麻烦?李含章眨眨眼。为何麻烦?
她一时生出些好奇,半扬起俏丽的面儿去瞧他。
梁铮的神情好像很苦恼。
可以问吗?嗯……应当可以。
她与梁铮是夫妻了嘛。
李含章轻咳两声,若无其事地顶着一张通红的小脸。
“说来听听。”她矜傲道,“本宫替你出出主意。”
“当真?”梁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不及李含章应答,宽掌便拢住小手。
柔嫩的五指被轻轻擒起,圈上了梁铮另一侧的手腕。
与他的臂膀一样紧实。
脉搏就贴在她掌心,腕骨清晰。
梁铮低声道:“我手粗,不如卿卿软嫩。”
何止软嫩——分明又白又细腻,像一璧柔润的羊脂玉。
“长在身上的东西,处理不好,会很疼。”
他握着她的手,在腕间松松地滑动。
往返数次,有来有回。
哑沉的低嗓敲着她:“卿卿帮我放,好不好?”
“我回府后就沐浴过了,不脏。”
李含章的小脸霎时红了透。
她听懂了梁铮的意思,也明白了那动作的含义。
赤艳的柔霞染遍周身,小孔雀变成了熟透的虾子。
几是从面颊到足尖,凡是无衣物遮蔽的地方,全都红了透。
她就知道,他专程攒着坏、故意欺负她呢!
李含章一拧身,使了劲儿挣脱开,闷闷地扑入软榻。
“你、你自己出去放!”又羞又娇。
“今晚不准你上榻睡!”
-
梁铮再回北堂时,屋内已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借着寝室微薄的月光,他看见李含章正盖着被褥,面朝里、窝在榻上。
他离开的时间不短。
按她平日的风格,应当已经睡了。
可他还没自衣箱中取出被褥,一只小手就伸了出来,沉默地拍了拍软榻。
落下两声闷响——是无声的默许。
于是,梁铮心满意足地躺进榻间,搂着李含章,安稳地睡了个好觉。
倒也没那么安稳。次日还是将她戳醒了。
只好粘着她哄了一上午。
待到将人安抚好了,梁铮才同李含章说起永庆村之行。
一切都如梁铮所料。
李含章犹豫后,答应与他同往。
二人商定时间,收拾好行囊物件,不日就出发。元氏祖孙则带着小画眉留府看家,又请楼肖夫妇、张魏夫妇来府中多多走动,也算对祖孙俩有个照应。
自上京前往永庆村,行程约要两日。
李含章身娇体贵,又少出远门,不爱长期坐马车。行进途中,她多半睡了醒、醒了睡,歇马时也不爱下来走动,顶多掀帘往外看一两眼。
幸好,车夫熟稔,马匹强健。
还有梁铮在身旁照料她,这一路也不算受罪。
马车行至永庆村外时,巳时已过。
据楼宏明所说,永庆村如今由三十余所屋宅与一座广场组成,村外不设篱栏,不远处临接湖水与树林。村民于屋宅自给自足,于广场进行交易或祭祀。
李含章还在睡,梁铮没有唤她,只命车夫直接驶至屋舍外。
马车停下后,他将行装搬下马车,便立在院外、环顾四周。
旧人已逝,光景不复,唯有屋宅屹立。
梁铮最终放弃了恢复陈设的念头。
他将马车维持在视野范围内,开始收拾院落。
片刻之后,李含章睡醒了。
她睁眼时未见梁铮,又觉察到马车停滞,便知已然抵达。
李含章没有立刻起身,只靠在车内,将车帘掀开一角。
目光扫过屋舍、游走院落。
木制的屋舍不及北堂一半大,似乎才被人返修过。
院外围着藩篱,内里堆放着木桶、柴禾、竹编笼等杂物,看着十分陈旧。
梁铮就在院里,俯身清点柴禾。
黑衣玄影,像柄尖刀。
返回上京前,李含章将与梁铮暂居于此。
没有侍从,也没有能帮衬的元宁氏与元青,只有她与梁铮二人。
如是从前,她兴许会嫌弃此处太过清贫。
可梁铮告诉过她,这里是他和婆婆从前的居所。
她距离他的往事这样近。
近到早已消散的血气如在鼻间。
梁铮同她说,他许久未归,想与她一起回故乡看看。
可李含章不敢下车。
她感觉自己的落脚之地并非土壤,而是梁铮不为人知、却皮开肉绽的伤痕——是那些如若是她、定会妥善掩藏的苦涩旧事。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这些事……是她可以触碰的吗?
李含章又偷偷看了梁铮一眼。
他仍在院里忙——现在是在整理竹编笼。
动作熟稔,像个普通的农人。
她有些郁闷:这家伙反倒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明明是他的经历。
好像只有她在难过似的。
李含章又在车上待了一阵儿,终于打起精神。
尽管为了避免麻烦,二人归乡时要隐瞒身份,可梁铮如今身居高位,此行也算衣锦还乡,应当高高兴兴、多制造些快乐的回忆才是。
她掀开车帘,缓缓下了马车。
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将心头郁悒驱散不少。
李含章没喊梁铮,只在原地活动身子。
“小娘子。”
身后传来清朗的呼唤。
李含章未曾留心——从前可没人这样唤她。
“小娘子?”又是一声呼唤。
有什么东西敲上肩膀。
李含章这才发现有人在喊她。
她回过身,与一名书生模样、手执簿卷的男子对上目光。
方才,这书生正是用书卷敲了敲她的肩。
书生见她粉面含春,脸红道:“小娘子,你的帕子落在地上了。”
李含章低眉一瞧:素白的锦帕果然掉在了地上。
她盈盈俯身,以两指拈起锦帕。
又抬眸望向书生,朱唇开合,却没有出声。
她现在不是长公主,是寻常女子。
寻常女子是怎么说话的?
李含章想了片刻,才续上话:“多谢郎君。”
字句与口吻都别扭得很。
她也不知道寻常女子是不是这样讲话的。
总而言之,先这么应付着。
书生拱手道:“小娘子客气,不过举手之劳。”
他是借宿永庆村的赶考秀才,路过时见李含章落帕,好心提醒,却不曾想人如此美艳。
也难怪,李含章冠绝大燕,换做是谁都很难不动心。
这书生不曾见过李含章的画像,也就没能辨认出她的身份。
李含章微一点首,算将此事应付过去。
她正欲抽身,却听书生又道:“小娘子是才搬来永庆村?”
离开的脚步当即一顿。
她本不欲与人多谈,可又拿捏不好态度,怕自己露馅,只好留了下来。
“算是。”她简短道。
没有笑,眉眼间仍存矜贵。
“原是如此。”书生点头,提议道,“在下已在永庆村住过一阵。若小娘子不嫌弃,在下愿意领着小娘子在周边逛一逛、熟悉一下。”
李含章黛眉微颦,对这等好意无所适从。
村庄中人都是这样淳朴热情吗?
她还没有回答,一片高耸的阴影降落在书生的身上。
梁铮走到了李含章的身后。
书生见状,上下打量梁铮,又笑道:“小娘子仙姿玉色、蕙心兰质,想来应是名门闺秀,连府中的仆从也如此威武不凡。”
仙姿玉色、名门闺秀?
府中仆从、威武不凡?
李含章扑哧一笑。
小孔雀喜滋滋地幸灾乐祸。
原是梁铮被人当成她的仆从了!
叫这个坏蛋平时总欺负她,这下舒坦了吧。
她还没乐够,忽觉腰际一紧、双足骤然腾空。
高颀强健的驸马不费吹灰之力,轻松将她扛上肩头。
单臂压实裙摆,丝毫缝隙都不露。
“对不住。”
梁铮咧嘴哂笑,眉断之处锐气十足。
“老子是她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