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俯向箱前,小掌往鼻前轻轻扇了扇。
馥郁辛辣,说不出来的独特味道。
“嗯,凑合。”她来了兴致,“得让驸马研究研究。”
哼哼,叫梁铮给她做点好吃的。
就是不知这南洋的玩意,合不合她的口味。
听见驸马二字,薛骁目光闪烁。
“玉清,我听说你这桩婚事是圣上的旨意,夫婿并非是你自行挑选。”他试探似地问道,“那你同驸马……相处得可算融洽?”
李含章正想着吃食,经此一问,不解地扬了扬脑袋。
“你问这个作什么?”
“无事。”薛骁瞟过楼宏明,摇摇手道,“我只是随意问问。”
他自怀中摸出一张纸帖,递给取物的长刀卫。
李含章接来看了看,随意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晋昌坊月明戏场的入门帖。”薛骁解释道,“月明戏场是上京最负盛名的戏场,明晚戌时,我会来接你一道去听戏。”
言罢,不等李含章应答,薛骁又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明晚戌时,不见不散。”
“哎——”李含章刚要拦。
却见薛骁已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她皱眉。
这常山侯怎么古里古怪的?
邀人去听戏,态度却跟直接安排似的。
李含章低头,又看了看那张纸帖。
纸张薄如蝉翼、细透光润,倒确实是好材料。
“您要去吗?”
一声不响的楼宏明忽然开口。
“嗯?”李含章愣了愣,扬动手里的纸帖,“你说这个?”
楼宏明点头。
李含章沉思,神色有些懊恼。
她倒不是对月明戏场全无兴趣。只是,这常山侯怎么不给两张帖呢?
梁铮明晚就回来了,如他回得早,兴许还赶上。
“再议吧。”她道。
看梁铮能否与她同去,不能就算了。
李含章收起纸帖,上下打量楼宏明一遭,似是想起什么来:
“肖氏呢?你在将军府护卫,肖氏独自一人……不要紧吧?”
“不要紧。”提及妻子,楼宏明疏离的笑脸终于真实一些,“承蒙长公主关照。”
李含章颔首。
“若有下次,你可将肖氏一并带来。”
她说完,又感觉自己像是好管闲事,便轻咳两声,找补道。
“反正……这将军府也能再塞下几个人。”
楼宏明没点破李含章的好心,只抱拳称是。
待到李含章回身往北堂走,他又突兀地将她唤住:“长公主。”
李含章转头:“还有何事?”
楼宏明笑得像只温雅的狐狸:“将军同我三令五申,说他在北堂书案下的箱匣之中藏了东西,叫我千万别让您发现。”
“可这种事……我断是不敢瞒着您的。自然要同您禀报。”
李含章当即耳尖一动。
梁铮还藏了什么不想让她发现的?
“驸马不愿叫本宫知道,本宫就不会探究。”
她绷着脸道:“本宫乏了,先歇息了。”
看着李含章一溜烟钻进北堂,楼宏明摸了摸下巴。
他清楚得很:李含章口是心非,其实好奇得很,恨不得现在就去看。
楼宏明率人抵达将军府时,梁铮还没走,确实特意同他嘱咐过箱匣之事。
只是,梁铮虽然没说箱匣内藏有何物,但耳廓泛红、眼神闪躲——他在梁铮手下多年,一眼就知道,那箱匣里的物件八成与李含章有关。
能让梁铮露出这种神情,未必是好事。
但也一定不是坏事。
正是常山侯大敌当前,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
按照楼宏明给出的提示,李含章很快就找到了那只箱匣。
它被梁铮藏在书案下最右侧的内角。李含章的腿远不如梁铮长,哪怕膝盖绷直,脚尖都碰不到箱匣,因而从前不曾发现。
身娇肉贵的小孔雀趴在地上、钻进案下,才将箱匣费劲地取了出来。
四四方方,看着简朴古旧,上头毫无纹路。
掂量起来还挺轻,摇晃几下,就会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李含章正要打开,仔细一看才发现。
箱匣上扣着一把玉锁。
李含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竟然还敢上锁!
铁定藏了不可告人的东西。
她在北堂内翻箱倒柜地找,耐心渐失,仍没找到玉锁对应的钥匙。
李含章尚且癸水未退,折腾半天,把自己累得够呛。
她抱着箱匣,用袖面擦了擦灰,将它放于榻边。
懒劲上来,索性躺回榻上,捉住一本武侠话本,信手翻阅。
这一看,就看到天黑。
直到用过晚膳、临近入睡的时辰,李含章才想起这只未开的箱匣。
她坐在榻上,盯着箱匣发起愣。
玉锁仍躺在古旧的木壳外。
烛火映照下,浮动着温润的光泽。
内里装着的东西,宛如一只看不见的鬼手,将李含章的心胃吊在那儿。
倒也不是不能将那玉锁破坏。
只是……要是弄坏了,会被梁铮发现的。
李含章陷入纠结。
她想了好一阵儿,好奇心与娇纵的性子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又或许,是因着不知不觉中感受到的、梁铮对她的纵容和偏爱。
发现就发现吧,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含章左顾右盼,费劲地捞起一只称手的铜烛台。
她将烛台高举,冲着玉锁狠狠砸下去。
“锵!”
玉锁应声而碎。
李含章扫开碎玉,动指掀开箱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