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一番苦心,殿下您就体谅一下吧。”
陆问君沉默片刻,皱起的眉心倒是松开了,搁笔,接过那封信。
寥寥三句,只向她辞行,别的什么也没说。
沈沣了解她的独断专行,所以才不当面辞行。
陆问君将信上简洁的言语看了两遍,啧一声。
“怎么像闺阁小姑娘似的,如此敏感。”
陆问君到底不爽他不告而别,特意让人去传她的话,给劳苦功高的沈少傅放大假,让他在家好生休养,伤好之前不必再进宫了。
沈沣不来,她也不去看他。
如此过了个把月,又从宫人的闲话里听说,秦汝侯府的二小姐在上元节灯会偶遇沈少傅,一见倾心,今日秦家请的红娘上门去提亲了。
如今刘相被杀,皇帝复醒,太子殿下的正统地位得到捍卫正名,妥妥是下一任君主。
沈少傅本就是太子心腹,又在危急时刻英勇挺身,成了太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将来的前程,可谓形势一片大好。
沈少傅出身寒微,却有宰相之才,如今一跃成为大红人,看上他的不止秦汝侯府一家。
听说沈少傅养伤这一个月,沈家的门槛都要被各家媒婆踏破了。
客气送走秦家红娘后,沈沣便闭门谢客。
申时雪停后,门房却又跑进来通传,太子殿下来了。
沈沣正盯着爱偷懒的妹妹读书,闻言顿住。
沈棉支棱起两只耳朵,兴奋得就要从椅子上蹦起来“哥哥,我想去看太子殿下!”
沈沣面色瞧着十分冷静,放下手中书卷“读你的书。”
他出门迎接,沈府关闭的大门却已被霸道的太子殿下叫人打开。
车驾停在门外,随从侍卫有条不紊地将大箱小箱的东西搬入府中,陆问君身披狐裘,慢悠悠进门,四处打量。
“这间厢房有些破旧了,明早叫人来修缮一下。”
“院子太空旷,开春叫人搬几缸水莲过来,入夏就能开花了。”
瞧见沈沣,省去寒暄,直接问“沈少傅家里可有花园?御花园的牡丹养得不错,移植过来几株,你觉得如何?”
沈沣看看放在院中的一堆箱子“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陆问君口吻随意“赏你的。”
搬东西的随从学得一身眼力见,适时将箱盖打开,只见满箱的黄金珠宝、精致瓷器、名贵药材、宫中御用丝绸布匹、各式各样的珍稀玩意。
还有符合沈少傅气质的,上乘文房四宝。
共二十四抬,满满当当地霸占了院子。
这些箱子的价值,比沈家宅子值钱万倍。
沈沣唇线抿直,半晌,低沉道“如此厚赏,微臣担当不起,请殿下收回。”
得,又用上敬语了。
陆问君道“你救了我的命,哪里担当不起。”
“微臣救殿下,不是为了这些赏赐。”
“我赏你这些贵重东西,也不是为了报恩。”
沈沣抬眸看向她。
庭院积雪一尺有余,陆问君鲜亮的皂靴立在洁净雪上,太子殿下气势张扬且霸道。
“我就是要让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沈沣微微一怔。
陆问君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以后谁再上门向沈少傅提亲,聘礼多得过这些再议。”
沈沣眼中闪过几许复杂,堂堂男儿被人“下聘”,总归是让他难于启齿。
只是这人是她,否则,早就被他连人带东西请出去。
“殿下……”
未说完的话被陆问君果断的命令堵了回去。
“你不想要就随便找个库房放着。”
陆问君瞧他几眼,嗓音听上去缓和不少“怎么瘦了,伤还没好?”
“已经快好全了。”
伤筋动骨,总是要耗费些时日,才能好利索。
陆问君意味不明轻哼一声“还没好全就别出去乱跑了,凑什么灯会的热闹。”
沈沣默了片刻,漆黑的眸子望向她“殿下听到了?”
“沈少傅今年真是命犯桃花,艳闻都传到宫里去了。”
“我拒绝了。”沈沣说。
陆问君唇角一丝弧度,映着冰雪,透出些薄凉“你要是不拒绝,我今天赏你的,可就不是金银珠宝了。”
“殿下会赏我什么?”沈沣问她。
陆问君又往前迈了半步,这次,靴子抵到他鞋尖。
她声音也低了两分。
“沈少傅应该了解我,心胸狭隘,跋扈专横,我的人,不许别人碰。你要敢答应,我会赏你三尺白绫。但我应该舍不得。那就换成一根麻绳,把沈少傅五花大绑,送到我宫里好了。”
沈沣又问她“殿下心里,我是什么人?”
陆问君反问他“你想当什么人。”
沈沣目光晦暗“我奢望的,殿下未必会给。”
陆问君漫不经心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