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萧和泽眉睫慢吞吞闪了一下。
他缓缓挺直脊背,微微眯着眼睛目送萧钧煜的离开月洞门,唇角
的弧度拉成一抹笔直的直线,眸色沉不了底,晦暗不明。
……
宫门外的长长甬道上,萧钧煜目视沈筠曦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目面上清而淡,眸中却似含深情如许。
“姑娘,太子殿下一直在看着您。”云巧轻手轻脚坐在车厢里,压低声音道。
沈筠曦利落放下车幔,瞥也未瞥萧钧煜,面上清清冷冷,她下巴微抬,矜傲吩咐道:“不必理他。有财,回府。”
“是,姑娘。”车外的年轻侍卫爽声应道,高高扬起马鞭,驾着汗血宝马一骑绝尘。
福明看着宫门前卷起的飞尘,觑着萧钧煜郎艳独绝的俊颜,大着胆子扬声征求:
“太子殿下,要不奴才把沈姑娘请至东宫?”
萧钧煜淡淡扫了一眼福明。
福明吞了吞口水,圆圆的脑袋像乌龟一般缩了一下。
太子殿下端方守礼,最是不耐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他脑袋一时梗住,才敢提出这般不靠谱的建议,幸好,太子殿下宽以待人,不会与他计较。
福明盯着自己的脚面,余光瞥着太子殿下依旧专注而深情的目光,无声得耸了耸肩头:
可,若是这般由着沈姑娘,太子殿下和沈姑娘可是有的磨。
沈家的马车渺如尘埃,萧钧煜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他看了眼天空。
湛蓝色的天空,白云如丝如纱,金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太和殿檐角矗立的金色脊兽熠熠生辉,巍峨而庄重,是至高皇权的象征。
萧钧煜眸中闪过沈筠曦手抱郁金香的画面,眉心高高隆起。
“查的如何?”萧钧煜突然开口。
福明神色一正,肃声道:“已有眉目,不逾两日即可。”
萧钧煜微微颔首。
兵法有云,徐徐而图之。
……
礼部侍郎府。
妾室柳氏的院子,礼部侍郎孙常戎抬头朝孙霞薇重重打了一巴掌,咬牙切齿道:“瞧你这个惹祸精,不中用的,去趟春搜惹出多少争端。”
春搜时,孙霞薇的表哥丁秉中在密林刺杀现场被抓,太子殿下第一次斩断的三只箭便有一只丁秉中的箭。
丁秉中狡辩,他是为了射那只红腹锦鸡送给表妹孙霞薇,但他背后的箭筒与箭和刺客的箭筒如出一辙。
孙霞薇脸被扇得倒在床榻上,她手移开,脸上立即展现出五个红肿泛着青白的指印,唇角带着血。
孙霞薇抬眸看一眼孙常戎,泪珠涟涟,咬唇哑声道:“父亲,真不是我让表哥刺杀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
“你还犟嘴。”孙常戎面色涨红,双眼瞪如牛眼,他怒视孙霞薇,大声呵斥。
因为丁秉中借住孙家,这次和孙家的子弟一同参加春搜,皇上在朝会上大发雷霆,停了孙常戎俸禄一年,连降两级,还被鞭笞二十下。
孙常戎脊背皮开肉绽,这几日,他背后每疼一次,他便来柳氏的院子打一顿孙霞薇。
言未毕,孙常戎大手又是一巴掌,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啪!”
孙霞薇登时倒在塌上,胳膊碰住床柱,她一个瑟颤,面上闪过痛楚,,弯腰不住得咳。
她唇角染血,面颊两个一边一个深深的巴掌印,咳得撕心裂肺,半响才从塌上抬起脸。
五指的掌印赤红,指印边缘泛着青白,刷得一下在孙霞薇的面颊绽开,有愈发红肿的趋势,指印下还残留着青色深浅不一的淤痕。
柳氏看孙霞薇凄惨得咳,面色惨白,泪流满脸,心中不忍,哭着去拉孙常戎:“老爷,小薇还病着。”
孙常戎一手将柳氏推搡开,单手一个巴掌将柳氏打得跌坐在地上,他粗劣的手指着柳氏,粗声骂骂咧咧:
“说到底都是你家那不入流的外家,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门外冷眼旁观的礼部侍郎夫人见柳氏呜呜咽咽,去抱孙常戎的大腿,她秀眉拧着,扭着步子来,一脚踢开了柳氏,抱住孙常戎的胳膊:
“老爷您日夜为国事操劳,后宅的这些小事,交给妾身处理好不好?”
孙常戎点了点头,礼部侍郎夫人唇角翘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老爷,不要……”柳氏神情仓惶,忙跪地去抱孙常戎,却被礼部侍郎夫人一脚踢飞,倒在地上说不了话。
“没长眼的东西,难道想刺杀老爷。”她横眉冷斥,面上满是刻薄。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柳氏哆哆嗦嗦,不敢上前。
礼部侍郎夫人瞥了她一眼,眸中闪过畅快,她贴上孙常戎,膛前的柔软贴上孙常戎的胳膊,晃着嗓音柔声道:“老爷,我刚做了羹汤,我们去喝些汤。”
孙常戎一时眼前一亮,觉得今天的夫人分外顺眼,捏了捏她贴过来的巍峨娇软,面上的怒气消散几分。
柳氏目送孙常戎等人离开,忙爬起身,抱住孙霞薇,期期艾艾哭诉:“小薇,夫人如今学了我的手段讨好老爷,她得了老爷的心,肯定更加磨搓我们。”
孙霞薇被她按到了胳膊上的鞭伤,眉心痛得惊呼。
孙常戎被鞭笞二十下,回府后,让下人如数鞭了孙霞薇二十下。
柳氏没注意道,她面上惶恐,手上又用力捏住孙霞薇,急声道:“小薇,你赶紧想想办法,你弟弟还小,不能没了老爷的宠爱。”
“娘,你压住我伤口了。”
孙霞薇疼得额头冒冷汗,她抬手拂去了柳氏的手,靠在塌头闭上眼睛仰着脖子如涸泽缺水的鱼儿一样大口呼吸。
柳氏忙松开孙霞薇,抬手抹泪,一声高过一声哭泣:
“小薇,你快想想办法,没了老爷的宠爱,以后娘和你弟弟可怎么活。”
孙霞薇看了眼只顾抹泪的柳氏,死死咬住了自己唇瓣,唇角的鲜血笑而涩,她垂眸低低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她没有父亲孙常戎的宠爱,没有娘亲的宠爱,不是也照常活了,怎么弟弟不行?
不对,她得到过十几日父亲疼宠、府中上下人人尊敬她的日子。
那时,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萧钧煜给她送了丰厚的礼物,矜贵清冷的太子殿下与她说话温和而耐心,父亲与她说话时笑盈盈一口一个“爱女”,她走在街上,也是人人惊羡恭维。
都是沈筠曦!
都是沈筠曦那个贱|人毁了她的一切,毁了她富力锦绣的未来。
孙霞薇细齿将唇瓣咬出一抹殷红血痕,她水眸眯起,眸光诡谲而狠厉,如同多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
……
沈府中,沈筠曦突然发了一个冷颤,连打了两个喷嚏。
“姑娘可是受风了?”云巧、南晴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一个给沈筠曦披狐裘,一个给沈筠曦斟八宝茶。
沈筠曦觉得他们大惊小怪,拉了拉肩头雪白的狐裘,挑了挑眉梢无奈笑道:
“四月天了,哪里用得着狐裘,我没事,就是咳嗽一下。”
云巧闻言收了狐裘,给沈筠曦批了一件外衫,细声劝慰道:
“老爷和大公子反复叮嘱奴婢们照顾好姑娘,姑娘若是真受凉受风,老爷和公子定是心疼不已。况,您现在不是一个身子。”
沈筠曦想着平日里将她如珠似玉疼宠着的父兄,推拒外衫的手顿住。
父亲还在府外公事未归,兄长腿伤未愈,她要照顾好自己,不能让他们担忧。
等父亲回来,如何同父亲解释,沈筠曦右手无意识抚着小腹,峨眉似蹙非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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