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忆“嗯”了一声,低头卷袖子,开始卸假肢。
顾韵将顾知微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以防肢体残缺的画面对小孩造成冲击,转身准备往楼下走。
向南忆这时开口:“我听到你们说话了。”
顾韵脚步顿住,转头看他。
残缺口肿胀着,向南忆快速的皱了一下眉。
他接着说:“不是故意偷听,是你们吵的声音太响了。”
顾韵:“嗯,然后?”
向南忆摇头:“这边的住所是他提供的?之后再住着会不会不方便?”
缺口凹凸不平的表面有发炎,隐隐还有流脓的迹象,这次连顾韵都皱了皱眉。
这样的伤口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这人怕不是想二次截肢?
顾韵说:“我觉得你有闲心来管我住所,不如在你手上多费点心。”
“不要紧。”向南忆随意拧开碘伏往上一抹,又扒拉几下翻找出消炎药,没用水直接囫囵吞了下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把药箱盖子合上,推回去,抬头看顾韵:“这人不会就来一次算了,我建议你换个住所。”
顾韵说:“我心里有数。”
顾知微这时扭着身子要转过头来看,顾韵扶着她的后脑勺,以眼神询问向南忆还有什么事。
向南忆见好就收,离开了这幢小房子。
室外果然又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雪花敲击万物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向南忆拉上帽子,直接走近茫茫雪夜中。
左手截肢的缺口因着室外恶劣的天气变得越发疼痛,向南忆轻轻抿了唇。
手机有消息进来,他看了眼,是客户发来的照片,家养的三只足月棕色小泰迪。
原先说好是过阵子去接,但客户这会告诉他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没时间照顾狗了,能否提前送过来,价格可以再优惠。
向南忆当下就答应下来,要了地址,打车过去接狗。
虽然店铺还没装修完成,居住地方也空间有限,但能省一点是一点,稍微将就个几天也不是困难的事。
住址在近郊,收到向南忆到达的消息后,客户很快抱着一只纸板箱走了出来,行色匆匆也没多说什么,将箱子往向南忆手中一塞,又着急慌忙的回身走了。
箱子是纯箱子,连个保暖措施都没有,三只巴掌大的小狗挤在一块瑟瑟发抖。
向南忆上车后脱了外套给它们稍微围了一下。
出租车司机见到,不可思议的说了句:“这大雪天的你不冷啊?”
“还好。”
对方“啧啧啧”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向南忆也没多说,宠物比较娇气,尤其是这么小的,冻个一下,发烧感冒一来,说不定就做不成狗了,几千块钱就得打水漂,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然而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有一只还是精神不济,到中午就有点流鼻涕的迹象了。
向南忆收拾完排泄物,给它吃完常规宠物药之后,做了简易隔离。
店铺正装修到一半,向南忆希望能在节前开起来,由此日夜开工,为了节约成本他亲自跑建材市场,一段时间下来嘴边起了一圈燎泡。
好在装修工程进行的还算顺利,那只初来乍到的小狗也是虚惊一场,糟糕的反而是他的左手。
向南忆并不是那种不珍惜自己身体的人,只是这几年潦草惯了,身体也跟着变得粗糙很多,有什么问题往往扛一扛也就过来了。
有了经验之后,他对这次的发炎并没有上心,每天随意上点消炎药后便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很快到了除夕,宠物店进入收尾,店内已经入住几只猫狗,家里也呆了两只,前后加起来将近十只的样子。
店面小,这个数量足够了。
今天是守岁的日子,向南忆原本打算去找顾韵,买点东西去见一下她们。
只是当天下午发起了热,他担心万一自己感冒传染给孩子就不好了。
找了退烧药吃完,便跟两只狗窝在公寓里。
窗外隐约的鞭炮声没断过,他没什么胃口,但今天日子不一样,他硬撑着起来给自己煮了碗饺子。
也往两只狗碗里各放了一只,冲它们说:“新年新气象。”
两只狗急吼吼吃的狼吞虎咽。
向南忆又说:“开业好好表现,抓紧把自己卖出去。”
他往两只狗头上各拍了一下,转身回了沙发。
晚上的时候烧没退,相反更厉害了,很有点起不来身的意思。
但是身体表现并没有流感的迹象,向南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妙,可能是他的手终于撑不住了。
为了后面开业不掉链子,他半死不活的爬起来,在阖家欢乐的日子里打车去了医院。
医院生意红火的不分日子,不论年头年尾,不论东西南北,一样的人满为患。
向南忆挂了急诊,随后坐在喧闹的医院走廊上等待叫号。
他闭眼假寐,一个个陌生人名从他耳边经过,直到听见“顾知微”。
向南忆瞬间睁眼,望向内科门诊,果然见着顾韵抱着孩子走进去,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
顾知微发烧已经两三天了,因为温度不高,精神也不错,所以顾韵就采取物理降温在家观察。
结果除夕的晚上突然开始咳嗽,并且哭闹精神萎靡。
她没敢耽搁,立马来了医院。
医生说:“先去抽个血吧,小孩咳嗽就怕肺炎,就你一个大人吗?”
顾韵忧心忡忡的看着没什么精神的顾知微,点头“嗯”了声。
医生说:“那就要累点了,她爸爸呢?”
顾韵:“她爸爸……”
“我在这!”
顾韵连忙抬头看向来人,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