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医学院。
急诊外科,特殊病房。
解语并不意外会在这里看见老熟人。
钟桦显然等了她一阵,见了她立刻迎上来,“怎么,现在连嫌疑人出事,也归你管?我还不晓得你的业务范围又扩大了。”
解语停顿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但看钟桦眼中的红血丝,将那些话咽回肚子,“茉莉怎么样?”
“万幸割的不深,送的也及时。”电梯挤不上去,钟桦陪她上楼。
解语沉默的踩着楼梯。
一台担架车飞一般经过他们身边,患者家属跟在后面哭号,钟桦护住解语,等那群人过去之后叹气,“有人漏夜赶科场,有人辞官归故里。”
解语忍不住,“现在不是乱打比方的时候。”
钟桦摇摇头,拉回正题,进行病例汇报,“居然没防住关她的房间里有挂钩,还好生锈了没那么尖锐,但增加了清创的工夫——她还晓得先磨几下再割。”
解语调整了一下情绪,“辛苦了,钟医生。”
钟桦对她如此客气的称呼只能苦笑,“为人民服务。”
上到楼层,走廊有警局同事站岗,闲人免进。
邵晖过来,对钟桦点个头,将解语拉到一边,“她情绪不太稳定,连医生都不想见,你小心一点,不要刺激到她。”
说罢,他和钟桦都退到墙边。
站岗的也是女同事。
解语深吸一口气,敲门进了病房。
包裹在条纹病号服里,茉莉全无初见时的气势,苍白了许多,露出来的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另外一只手连着输液瓶。
见到解语,她叹息一声,“你终于肯见我了?”
解语在床边站住,“……你也不是为了我。”
茉莉没想到她说出这么一句,“我倒宁愿是为你——”
解语不搭茬,半晌她说,“你不是只‘教训她一下’吗?怎么突然也‘万念俱灰’了?”
病房外,钟桦隔墙听着她们的对话。
参与急救的过程中他大概了解了这个案子,尤其是解语参与的部分——没想到解语完全不听邵晖劝阻,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看向邵晖,后者似乎明白他想什么,轻轻摇了一下头。
病床上的茉莉失笑,“你倒是把我说过的话记得牢牢……拜托,你不要这么好。”
茉莉身形瘦小,病床尚余偌大空间。解语推开被角,坐在床尾,“为什么?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茉莉躲开她的眼神,望向窗外,玻璃外竖着栏杆,但就算不做防护,她也没有机会。
——她没有机会了。
茉莉只觉一阵疲惫,“如果说人不是我推的,你信吗?”
“我信。”
解语迅速的回答让茉莉和门外的钟桦都是一惊。
钟桦往四下里看看,还好没外人。
他们读书期间,多少医生教授用不同的语气句型告诫他们如何自保,如何为自己争取余地,万不可留下让人扯皮的破绽,解语门门高分,没理由记不住这些语重心长的教诲。
看来她真是把这些还给老师了。
“你凭什么相信?就凭我一面之词?”茉莉忽然有些激动。
病房外面的钟桦忍不住想要冲进来拉走解语。
但邵晖拦住了他。
他不解的望向邵晖,他真是解语男朋友?真是为她好?万一茉莉再受刺激出点岔子,只怕解语也脱不了干系!
但他扛不过邵晖的力气,也抗不过后者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的笃定。
“你那些歌词我能记住,最打动我的,不光是单箭头苦恋,”解语迎上茉莉怔怔的眼神,“更重要的,是单恋的姿势要漂亮——用胶带警告,想必已经是你的极限。”
解语叹息一声,“推人坠楼的姿势,显然漂亮不到哪儿去。”
茉莉愣了半晌,忽然神经质的笑起来,越笑越大声。
“怎么了?”
有人冲进来,是王子和另外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眼镜男。
站岗的同事急着道歉,“邵队,我拦不住他们——”
“方医生?”王子没想到是这个情景,解语坐在茉莉床角,茉莉笑的停不下来。
他身旁的西装男不苟言笑,掏出一张名片在解语面前一晃,“我是茉莉的代理律师宋煜,她有权保持沉默,你们不得强迫她开口。”
他又转向茉莉,“是不是他们威胁你?”
茉莉见了他们,笑意也并没收敛。
解语站起来,“我来关心她的情况。”
王子终于舍得将目光从解语身上移开,气急败坏的看着茉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茉莉好不容易止住笑,“我笑、笑她、跟他们一样,无非是想套我的话。”
解语一双美目盯着她。
茉莉又被莫名戳中笑点,“哈,哈,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方医生,我看你不该当医生,你才该来乐队。”
王子尴尬非常,“胡说什么呢,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