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沈暮却始终没有困意。
相反,一切被吞噬在白天声音,现在都清晰了起来。
急促如鼓的心跳声,悬浮车偶尔划破夜空的呼啸,稀疏的脚步声,还有风穿过林间,沙沙作响。
一切如常。
一切和江酌在时没什么两样。
沈暮的耳边渐渐浮出了细小的响动,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讲话,他瞪大眼睛,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痛苦地大口喘息一下,翻过身,蜷缩起身体,用力堵住耳朵。
然而那说话声越来越大,直接电锯一般钻进他的大脑。
“毕竟你昨晚抱我抱得可是很紧。”
“你想做什么做就行,不管怎样,我都会配合的。”
“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我都想跟你生孩子了,还能不想和你结婚吗?”
“晚安,宝贝。”
……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沈暮嗓音低微,在床上挣扎着,五官狰狞到扭曲,无比渴望摆脱掉江酌的声音。
外壳一片片剥落,他早已腐烂的内心终于暴露在某个午夜,呼吸到了现实的空气。
他的手指在慌乱中插进枕头下面,指尖碰到白纸的一角,沈暮似是一个溺水者得到了浮木,无意识地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昏暗的光线里,沈暮隐约看到了纸上勾勒的线条。
那是两个手拉着手,并肩傻笑的小人。左边是沈暮,右边是江酌。
结婚证三个大字,呈现出一种氧化了的暗沉血红。
就那一个瞬间,从脚底到发顶,都窜过一阵电流,酸涩从喉咙涌到鼻腔,沈暮浑身震颤,张大了嘴,眼泪夺眶而出。
“江酌……你去哪儿了啊,不是还说要和我结婚,为什么又不要我了……”
他把纸紧攥在手里,翻了个身,半张脸都埋在枕头上,沈暮死死揪住前襟,心脏绞痛,溃不成声。
他像是被主人抛弃在风雨交加街头的小狗,不知所措,只能茫然等在原地,心里却很清楚,主人已经不会再来找他了。
沈暮委屈地咬住床单,眼泪一路淌到下颚,吐出含混不清的话语。
“我好痛啊…江酌……你真的不打算管管我了吗……”
沈暮将纸贴在胸口,压抑的哭声最终变为嚎啕大哭。
……
……
“我可以给你放一个长假,但绝不允许你辞职。”
看着光脑上传来的辞职信息,莫兰面容严肃,深吸一口气,干脆给沈暮回拨了一通通讯。
打了遍,那头才接起来。
听了莫兰的话,沈暮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那就放假吧。”
“你嗓子怎么了??”沈暮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莫兰吓到了,他的嗓音干哑粗粝,像是有一层磨砂纸铺在上面,“生病了?”
沈暮清清嗓子:“没有。”
面对着沈暮抗拒回避的态度,莫兰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劝道:“沈暮,你想开一点……”
他的话说到一半,沈暮就单方面结束了通讯。
沈暮把智脑放在一旁,闭上眼睛,手腕搭在额前,滚烫的触感瞬间沁到皮肤深处,就连呼吸都是炽热的。
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从这天开始,沈暮就卸下了之前的所有伪装。他不再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气沉沉,沈暮时常会在梦中惊醒,醒来时满脸的泪水。
醒醒睡睡,到了后来,沈暮就一直处于一个半昏迷状态,整个人仿佛要长在床上。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了,四肢灌了铅一样,头重脚轻,四肢冰凉,额头和脖颈却像是在火上烤过,温度一刻也没有降下来。
但沈暮觉得也挺好的。
只有在梦到江酌,梦醒了之后,沈暮才会想要多活一会儿,多做几个梦。
*
“怎么样?”
“……有点别扭。”
江酌试探着迈出了一步,又原地蹦了几下,“总觉得这不是我的腿了。”
“很正常啦,算起来你都快一周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身体,不习惯也很正常,多走几步就好了。”
系统安慰他。
重新获得了身体的使用权,江酌无暇再去关心其他,整整一周没有见到沈暮,他备受煎熬,已经想得快要疯掉了。
也不知道沈暮现在怎么样……
有没有难过。
会不会哭。
是不是也一直在想自己。
无数问题充满了江酌的脑海,但他唯一能确认的是,沈暮所受的煎熬,只会是他的百倍千倍。
作者有话要说:让攻复活很简单,给他开金手指就好了(主要是我想不出来……(顶锅盖逃跑
另外,评论区里还有人在问,可以去看三十三章作话,里面明确解释了身为触手的攻为什么会die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