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伯邑考进献玩乐之物是包藏祸心,还是弄巧成拙,总归一片愚孝为父。
立于九间大殿,看代王比干有赦免姬昌之意,伯邑考心下大喜,还未来得及高兴。
又有侍者来到,说国师有令,西岐镇国异宝,乃无道之物,当教人丢进臭水沟里。
比干依言照做,命人送伯邑考回馆驿歇息,赦免姬昌之事日后再说。
袁洪暗中跟随伯邑考,变虫鸟、变绿叶红花、变微末尘埃……
跟了大半个月,就听了大半个月的叹息声。
忽一日深夜里,袁洪变作瓦片,下头伯邑考正在熟睡。
有侍者前来报禀,说外头道人求见,为解救姬昌而来,特意嘱咐,莫被旁人得知会面事。
伯邑考正是手段用尽的时候,哪管旁的,忙起身穿衣,教侍者请道人来床前说话。
袁洪顿时来了精神,转而变作一只蚂蚁,把留影石放在墙角,看屋内情形。
道人长颈鸟喙,面色惨白,背有一口木棺。入了屋后反手就把侍者打死,道:“公子莫慌,他只是晕了过去。”若无其事取出几张符纸,贴在四面墙上,松一口气。
暗中袁洪也跟着放下心中大石,因这道人不过是个金丹修士,料来对他以及留影石一无所知。
伯邑考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侍者,见其身上没有一点血迹,对道人所言信以为真。问道:“敢问道长仙乡何处,在哪位名师座下学艺?”
“小道无名无姓,来此是受人所托,为公子指一条明路。”
道人笑了笑,自顾自在桌旁坐下,倒茶的工夫,继续说道:“白日里代王之态度,公子需谨记在心,不得国师号令,代王绝不敢赦免西伯侯。不才小道有一计策,可解西伯侯囹圄,说与公子听,办与不办,公子自己斟酌,小道只是为人传话,旁的一概不知。”
烛火照耀下,伯邑考脸色晦暗不明,半晌才道:“若能救得我父,邑考万死不辞!请道长教我。”
道人收敛面上笑容,认真看了伯邑考两眼,道:“取纸笔来,请书一封绝命书。”
伯邑考取纸笔,在桌上摊开。
道人叹一声,道:“公子这样写:邑考顿首百拜:姬昌曾在冀州反戈,罪犯不臣,蒙国师天恩赦宥免死,暂羁羑里。臣等举室感国师天高洪恩,海地之德。今邑考昧死上陈,碎剐肉身,请代父罪。若能得国师仁慈赐姬昌归国,使臣幼弟父母一家重圆。邑考九泉之下,亦念国师万千慈悲。”
伯邑考书走龙蛇,绝命书写来一气呵成,字里行间并无半点凝滞。
“公子之仁孝,小道平生仅见。”
道人百感交集,忽想到什么,收起私人感情,说道:“公子若要救西伯侯,需削肉剔骨,自毁肉身。小道将公子骨血装进盒内,连同公子写下绝命书一齐送往国师府,事乃可成。”
“却为何故?”
伯邑考面色不变,只是疑惑道:“邑考万般不惧,只虑枉死,救不得父亲脱困。请道长把话说个明白,邑考再行此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