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狗装个可怜
何晚山从来都没有这么尴尬过。
捂着自己的脖子再次确认了一下后颈处微妙的刺痛感,他想起余燃带他去医务室贴创可贴时脸上不自然的表情,沉默着排除了陈影河故意和他开玩笑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何晚山猛地回头看向了篮球场的方向。正是中场休息,余燃拿着水瓶和毛巾坐在椅子上休息,目光却还在往他和陈影河的方向瞥。
何晚山心里的火气腾得一下上来了,也不管篮球场边还围着很多人,迈开步子就往回走。
早在许落星说他脖子后面被蚊子咬了的时候他就应该察觉到的。这个季节,北京哪来的蚊子,真要说蚊子,昨天和他睡在一块的某人倒是一只大的。
难怪今天早上洗漱的时候余燃总是不自觉地盯着他的脖子看,何晚山满脸懊恼地用手遮住自己后颈的吻痕。余燃他不仅装傻,还假惺惺地带他去医务室给他贴创可贴。可笑他那时候觉得余燃是热心助人,现在一想他根本就是心里有鬼怕被揭穿。
“诶?余燃怎么走了?”
“对啊,篮球赛这不才打了一半吗?他怎么就走了?”
何晚山闻声往篮球场上一看,果不其然,半分钟前还在朝他这个方向张望的余燃这时已经不见了踪影。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体育馆门口。
是余燃。
何晚山立刻追了出去。
他身体不太好,也缺乏锻炼,自然跟不上余燃的速度,没跑几步就有些气喘吁吁。
余燃一开始是想着赶紧跑路,找个何晚山逮不住的地方躲起来。然而,他刚出体育馆没多久,回头就看见何晚山追了上来,一副很吃力的样子,本来就白的脸剧烈运动后变得有些煞白。
余燃一下子心软了,想逃跑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站在原地单手挠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何晚山跑了一段路就有些喘不上气。
他天生体弱不擅长运动,追上余燃的希望其实很渺茫。可他就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气,哪怕很累也想追上去向余燃要个说法。
“别跑了。”余燃的声音突然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
何晚山抬起头,一分钟前他还只能远远看见影子的余燃这时候却站在了他身边,挠着头,一副很是纠结不敢多说话的怂样。
“你早就知道了吧,”何晚山又气又累,走上去精疲力尽地抓住余燃的外套衣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知道被别人发现有多尴尬吗?”
“我——我哪敢告诉你!我怕你误会我!”余燃着急起来说话都有点不利索,磕磕巴巴地给自己找起了借口。
何晚山又羞又气,自己脖子上被人印了个吻痕,始作俑者却不告诉他由着他顶着招摇过市,最后还是从其他人的嘴里得知了真相:“你怕我误会你,你就不怕别人误会我吗?”
“你知道陈影河跟我说我脖子后面有吻痕的时候我有多尴尬吗?”
“对不起。”余燃立刻认怂。
既然被发现了,知错就道歉一向是解决矛盾最好的办法。他要是在这里住嘴挨骂,何晚山生完气后或许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人啊,就是爱犯贱。
明明清楚事到如今自己最好除了道歉其余的都别说,他还是嘴巴梆硬想再挣扎一下。
“虽然这的确是我的错,但追根究底也是你空调开冷了半夜钻到我怀里,我原本抱着被子睡得好好的,就算是做梦嘬糖也嘬不到你身上,是你自己硬要靠上来的。”
何晚山拽着他衣摆的手一下子松开了。
完了。
话刚一说出口,余燃就后悔了。
抬起头,眼前的人一动不动,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眼里满盈水光,冷白的眼尾洇染着些微潮湿的雾红。
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余燃彻底慌了。
他明明是想认真道歉的,结果现在反而口不择言地推卸起了责任,倒显得像是何晚山在无理取闹。
“那你可以推开我。”何晚山的声音弱了下去。
他从来没经历过这样害羞到尴尬的场面,他不敢抬头对上余燃的视线,耳垂红得几乎要滴血:“不好意思,我不该对你发火,是我的错。”
说着就想转身逃走。
余燃看着眼前的人慌张逃窜的模样,心里隐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似乎只要他今天把人放走,自此之后他再想接近就难如登天。
“不不不是我的错!”余燃急匆匆地拦住了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七个大字喊得异常敞亮,“其实我是故意的!”
??
如果心情能具象化,那何晚山的头顶现在一定顶着一个硕大的问号。
“其实我是故意的,不对,我也不是全部故意的。”余燃口不择言紧张得手心冒汗,眼看着再瞒下去何晚山就要和他绝交,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全坦白了,“我本来是想拿遥控把温度调高一点的,但是我一看到你在我身边缩成一团哼唧我就动了坏心思,所以我就——”
就故意把你抱在怀里,做梦上头给你脖子后面来了一口。
余燃的脸腾得一下红成了煮熟的大龙虾。
“别说了。”余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晚山两手捂住。
何晚山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捂着余燃嘴的手心烫得发麻。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些时候人们会刻意逃避真相。
这些隐秘的小心思从余燃嘴里说出的瞬间,给他的冲击力不下于直接和他告白。
要不是他现在心情太羞耻余燃个子又太高,他是真想抓着余燃的衣领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因为他总是说这些意味不明暧昧不清的话,他才会胡思乱想。
这时拐角处传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像是有谁走了过来。
余燃抓着他的手腕带他躲进一旁的实验楼,上午没有班级上实验课,一整层楼都是空教室。余燃拉着他躲进其中的一间,防盗门关上,窗帘紧闭的昏暗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何晚山悄悄攥紧了手指,被余燃握着的手腕像是要跟着对方的体温燃烧起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太近了,近到此时此刻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只希望自己过于猛烈的心跳声不要被对方察觉。
“晚山,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留下痕迹的。”余燃放低姿态,像是求饶般贴着他的耳畔轻轻地说出最后一句解释的话,“我只是想——就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