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之计,那得有营生。白秀枝听得林鹤这话,十分不走心的夸奖了林鹤几句有志气的话,没有再泼冷水。
娃娃有志气是好事,夸几句是应当的。不过,也仅仅就是夸奖罢了。白秀枝还真没指望林鹤从现在开始就能改变家里的境况的。
白秀枝夸的甚是不走心,林鹤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不过,林鹤却也没有过多解释,有些事做就行了,没做之前说再多无用。
在家呆了两天,林鹤就提出准备去龙坎村看看老师,再顺便去大姐家里走走。
对此,白秀枝十分支持:“是要去看看的。这钱表叔上次送你去天水书院回来后就立马回了龙坎村。我们又忙,平日里最多带带口信问一下,每次都回的还好。他又客气的很,时常还让人带些东西过来。这大半年了,还一次没见,也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对于钱自厚,白秀枝还是多有担忧的,毕竟之前疯了那么多年,就算现在好了,这一个人过活的也难,何况他家里早就被人瓜分的一干二净了。
林鹤宽慰道:“大伯娘不必担心,钱表叔既然能托人送东西过来,想来日子过的不会差。”
白秀枝也顺着点点头:“不会差就好。想想应该也是还好,每次你大姐来也都说他还好。具体也不知道咋个样,这回你去,就好好看看,不行,就让他还是回到县里来。”
林鹤点头答应,背着大背篼往龙坎村进发。这次,他背的东西不少,背了差不多一背篼的。有送老师钱自厚的,有送大姐家东西的。走亲戚可不好空手的。
背着背篼走山路,那可不是一般的累,白秀枝原本是准备亲自送一程的,但她一走,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不甚让人放心。
林鹤更是直接拒绝:“大伯娘放心,我现在身体好的很。在书院里拉一担弓都没得问题的,背这点子东西,不成问题的。”他现在可不是之前,说是今非昔比也不为过了。
白秀枝也知道这个事实,别的不说,看看寿安这次从天水书院这远的路一个人回来,也是啥事没得,足以看出寿安现在身体是大好了。
饶是如此,白秀枝还是有些不大放心,想想,
让林鹤将梅花带上给他做个伴儿。
对此,林鹤没有拒绝,还别说,龙坎村也好,磨盘村也好,他可是从来没有去过。原身去没去过不甚清楚,但路确实不熟。有人带路也免得走冤枉路的。
林鹤带着梅花上路了。这次带的东西足,白秀枝心疼女儿,林鹤被了一背篼不算,白秀枝又让梅花背了一小挎篮东西送给大女儿。
这次林鹤背着重重的背篼在山间走的甚是轻快,完全没有越背越重的感觉。见梅花一个小人儿背着那不少的东西,走了一阵子,林鹤还将梅花的小挎篮给扔在了背篼里带上走。
身上没有东西了,梅花走的甚是轻快,跑前跑后,时不时上沟下坎的摘点野花野果。这时间山间的刺莓,杈把果都有,这一路走来,梅花嘴都没空过,林鹤也跟着吃了不少。还别说,这等天然的野果,那味道确实别具风味,林鹤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路上有伴儿,路就格外的走的快些。太阳刚刚偏西,林鹤两人就赶到了龙坎村。打听到钱自厚的住所后,林鹤忙忙的带着梅花往钱家赶去。
钱自厚的家在龙坎村的中心位置,位置不错。
刚走到院墙外,林鹤就听到一阵朗朗读书声从里传了出来。林鹤凝神听了几许,止住梅花叫人的喊声,轻手轻脚的带着梅花推开了院门。
柴扉吱呀作响,钱自厚走了出来。
看到林鹤,钱自厚欣喜非常:“林鹤来了。”
林鹤赶紧上前:“拜见老师。”
钱自厚快步上前,有心想要拍拍林鹤的肩膀。却不好下手,赶紧道:“怎背这重的东西,快点放下来,歇一歇。”
林鹤进屋放下背篼。
屋子读书声安静了下来,但窃窃私语声却是有了。林鹤看去,原来是一群小娃坐在柴桌前读书呢。
不过,所谓的读书,却也只有钱自厚手上有一本。方才他们可能是正在背诵。
见林鹤看着这些娃娃,钱自厚解释道:“闲来无事,随便教教。”说着,钱自厚让这群孩子先行散去,明日再来。
一群孩子起身作揖行礼退去,一套礼仪下来,甚是有模有样的。林鹤看得眼里浮出了笑意。
钱自厚倒了两碗水出来递给林鹤二人。
林鹤双手捧过
,一饮而尽过后方才顾得上跟老师说话:“老师现在收蒙童了?”
钱自厚摇摇头:“不算,不过是随便教教。”
见林鹤一脸不解的样子,钱自厚进一步解释道:“乡人生计艰难,糊口都难,轻易没有那闲心闲钱送娃娃读书的,也不是个个都如你一般有读书的决心。我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时候,教他们认几个字,让他们日后不做睁眼瞎罢了。”
林鹤点点头,很是钦佩道:“即便如此,老师这教化之功也是足以让人佩服的。”时下,读书习字可是个费时耗钱的精贵事儿,除非家里真是有了神童,不然等闲是没有人愿意送孩子读书的。毕竟,半大的娃娃也是可以干活儿的了。读书?那不是吃闲饭,耽误事儿的很。乡人精明着呢,秀才可不是那么好考的。大家心里门儿清。
跟老师说了一阵读书之事过后,林鹤又小心的问起了老师这半年来的起居饮食。
说到这个问题,钱自厚有些羞赧:“惭愧,老师不事稼穑之事,这些时日来,也得亏村人仁厚。”
他刚回来时,其实也是雄心壮志的想要好好重整一下他们钱家的家业的,准备学学他爹钱秀才行行教化之责的。可惜,家业早已经被村人瓜分殆尽,除了眼前的这一院旧房子,其它东西一应俱无。
幸亏他回来时,白秀枝硬塞了两吊钱给他,然后勉强度日。重整家业是不敢想了,可教化村名之事,钱自厚却是一直未有忘记。待他稍稍适应了一下过后,就放出话去要免费教娃娃读书的。
先时大家是不当一回事儿的,当是他说着玩儿的。不过,有那胆大的,嫌还不到做活年龄的娃娃烦人,果真将娃娃支了过来,钱秀才当然是真的教。一来而去,也有不少娃娃过来跟着混来了。
乡人确实狭隘、短视,但也确实知道感恩的。一来二去的,村人们,愧疚也好,感激也好,也时常给钱自厚送些东西过来。如此,他也勉强能维持下去。
对老师此举,林鹤自然是感动的,可想着老师的生活,林鹤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老师,这次我回县城,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不用为为我们担心生计问题什么的,这些个我马上就处理好了。”
钱自厚摇摇头:“先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过不下去了就去县城摆个摊儿帮人写信什么的。现在,我却是不愿走了,也不能走了,你看看我院里的这群娃娃。我走了,他们日后想认字可怎么办呢?”
老师思想纯粹,林鹤再劝下去,自己都不对味儿。见老师意思已决,林鹤默默的将背篼里给钱秀才带的东西都拣了出来。
钱自厚一见,大是感激。这些东西真是齐全的很,有吃的、有用的,还有两件衣衫,两双鞋子,这些个都是他急需的。这些东西一看都是林家人精心准备的,钱自厚也不假客气,爽快的收了,对林鹤道:“这些个东西,想必除了笔墨是你准备的,余下的皆是你大伯母所准备的。替我好好谢谢她。”
林鹤点点头:“学生一定带到。”
师徒二人正说的热闹,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传了过来,期间还夹有孩子凄厉的哭声。
钱自厚瞬时沉了脸。
林鹤正要问的,却听见一阵高声叫骂的声音响了起来:“哭,哭个球,你个扫把星,克死了我儿,今儿个你要不走,就给我儿偿命来。”
“娘,栀子还小啊”
“呸,啥子娃娃还小?我不晓得你的,跟那疯秀才眉来眼去的,舍不得走的吧?看看,今儿你左跑又跑咋个跑到疯秀才这边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