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卫昭一眼都不敢看清辞。
他脑海里总是不住地回想那句话,“胸若小山起伏,腰似弱柳扶风”,他想一次,脸色就会深几分。
余光去看旁边的清辞。
她的身姿窈窕,裙尾摆动。就连发髻上那支叮铃作响的簪子,都仿佛在敲击他的心。
明明是一个人,只是换了身衣服,怎么他的反应就这么大了?
他低下头,只敢看着底下。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府中,清辞回了院里,而他站在门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是放松,也带着失落。
碧落去了“蒹葭”,过几日就要跟张常辉成亲。卫昭就从他院里拨了两位给清辞贴身服侍的婢女,倚竹和听风。
两人是平安从人牙手中买来的,才十五六,长得白嫩干净,为人也机灵。在卫昭院里是干粗活的,卫昭身边都是小厮,他还时常不在府中。
倚竹和听风早就不想在将军院子里待了。
将军不用她们不说,每次回来身上沾着血,吓人得很,夜晚睡觉都要盖紧被子才成,如今来了孟姑娘院里,两人自然高兴。
倚竹道:“姑娘。”
听风也道:“姑娘。”
清辞正坐在铜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几年没穿女装,都有些不认识了,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移不开眼。忽然听到脆生生的两遍姑娘,她回头:“什么事,怎么这么开心?”
倚竹性子比听风活泼些,连忙道:“姑娘您瞧瞧院子里都有什么。”她又补充道:“平安方才送来的,没敢打扰姑娘。”
卫昭让人抬了两个大箱子放在院子里。
打开一看,一箱子装着成衣,都是女子的衣裙。
另一个箱子则装着钗环首饰。
倚竹道:“将军待姑娘真好。”
听风也说:“是呢,姑娘不知道,但是我跟倚竹姐姐是在将军院里待过的,这些裙子是将军亲自割了布匹,又找人做好的。我们刚去院里时,将军就开始了,每月总能拿回几件来”
清辞命人将两个大箱子抬到了西边的房里去。打开装着衣裳的箱子,拿起最上面的一件。
是绯底绣金的长裙。做工好,布料也好。再往下拿出几件,她视线扫过那一件件新裙子,按照倚竹听风的话,卫昭很早就开始攒裙子了。只等着她穿的那天送来。
她心底微微感动,再往下翻,忽然就发现裙子的做工逐渐粗糙,有些地方明眼一看就不对劲。
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卫昭如今的身份,店家不可能糊弄他,而且他也不会看不出来这明显的瑕疵吧?
清辞暂且按捺疑惑,将几件明显针线粗糙的衣裳拿出来,放到了房里靠床的小塌上。
卫昭回屋里换了身衣裳很快就来了,刚踏进屋里,随后就看见放在塌上的衣裳,他笑着问:“阿姐喜欢吗?”
他走近,随手拿起,忽然就瞧见领口处歪歪扭扭的针线,脸上神情错愕许久,张张嘴又闭上,一幅局促不安的模样:“这”
清辞问他:“怎么了?”
卫昭啊了声:“没什么,怎么选这些啊。”他又拿起下一件,针线要好些,但还是歪歪扭扭着,是没法穿的。他脸颊红了,不经意地看了清辞一眼,发现她也在看自己,更羞了。
清辞道:“这是你做的?”
卫昭忽然生出了丝小心思被发现的羞涩,低低嗯了声。
卫昭小的时候什么都会做一些,衣裳破了大多数都是他自己缝的。
跟了清辞后,就再没有做过这些活。
第一次生出想要为阿姐做裙子,是十五岁那年,他服役回来,从城里买了件大红底的洒金长裙,那时候金钱有限,他买的布料不是最好,但那件是他见到的阿姐穿的第一件裙装。
再后来,他穿了阿姐亲手为他做的衣裳。阿姐的针线活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针线露在外面,里面若不多套几件,还扎得慌。虽然如此,但他却经常穿。
正是这时候,他忽然也想给阿姐做一件衣裳。
可在兖州的日子,日日都不安稳,他就暂且放下。如今来了青州,他本是没抱多大希望,但没想到认了亲兄,事事有魏原帮衬,卫昭也乐得自在。
闲暇就在屋里缝衣裳。一件不成就两件,坏了的也不扔,压在箱底
清辞拿过衣裳,摸了摸领口歪扭的针线。她的视线久久地落在上面,好一会儿才问:“做的不好怎么不扔了?还留着做什么。”
卫昭端正地坐着,余光瞥向清辞的腰肢,耳根瞬间涨红,他移开目光,欲盖弥彰地也拿了件衣裳放在腿上:“我白天要忙着军营的事,晚上才能有一点时间来做。从前我也只会缝补,可要真做一件完整的衣裳还是很难的,我的指头上都是针眼,阿姐不心疼我,反倒叫我扔了”
他有些气闷地坐着。垂着头,眼皮也垂着,挡住那双向来熠熠的眼眸。没了那双叫她心慌的视线,她反倒自在很多,心里想,果然是这样。
这些衣裳的针线粗糙到不用细翻都能看出,他肯定是故意想要自己知道这是他日夜缝出来的,不仅如此,还缝坏了好几件。
怎么这么可爱呢?
清辞心底微微震颤,她的动作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了,掌心放到了他的头顶,轻轻摸了几下,笑道:“你要扔我还不让呢。”
清辞忽然靠近。